第一章 醉（一）
親愛的風
親愛的風： 我必須為自己迷失的情感找一個合適的宣泄口，否則我會發瘋的！這份情感我不能對家人說，他們會罵我不知好歹，鬼迷心竅；我不能對同學朋友說，她們也許會開導我，但幫不了我；我不能對老公說，那會有損他做男人的尊嚴，他會傷心的；我不能對兒子說，才五歲多的孩子隻有天真和歡笑，成人的世界他根本不懂；我也不能對你說啊，親愛的風，盡管你能明白我的心，我卻不能讓你的家庭日後也遭受我現在的情感折磨與痛苦！我隻能對日記說，讓她忠實地記錄我走過的情感曆程。 我想你，但不能愛你，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啊！ 也許對你的情感四年前就有了，隻是我不自知罷了，以為大家隻是純粹的好朋友關係。四年前，你從農村來到這個小城工作，雖然我們見麵不多，但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聽你妙語連珠、幽默風趣地談人生、談追求、談生活，甚至是對人對事的調侃，每句話都能反映出你待人接物的熱情和對生活的積極。跟你在一起很開心，也願意用你待人處事的方式和對生活積極樂觀的態度去影響、改變自己。二年前，在你堅持不懈的信念支持和勤奮努力下，你一個從貧窮的山溝來到這個小城，又憑自己的能力終於考到省城的山裏娃子結束了你與你愛妻兩地分居的生活。我設宴與同學們送走你的那天，心裏空空的，很難過、很惆悵、很失落。當時我以為隻是好朋友間的離別，暫時有些傷感罷了。後來，在沒有你的聚會上覺得很沒意思，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你在時曾經帶給大家的歡笑，潛意識裏總希望你能來。你偶爾回到這個小城來與大家相聚，無論多遠多晚，我都會想方設法趕到，再跟大家一起去重溫那種心曠神怡的感受。漸漸地，我很希望能單獨跟你在一起，好好聊聊天，說說自己生活中的喜怒哀樂。與你唱歌、跳舞手與手、手與肩禮節性的接觸時，會心跳、會害羞，這種心情在與你QQ聊天時仍然存在。 上個月從清鎮回來，我終於清醒地意識到對你感情的實質後，很想對你表白，但我又怎能明說呢？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啊！我在QQ上借小說《一句頂一萬句》中的思想來表達自己的孤獨和渴望，旁敲側擊地與你聊天。你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怎麼會讀不懂我話外的意思呢？一個月內我想你無數次：上班途中想，打開QQ想，工作閑下來時想，下班回家路上想，做家務時想，陪兒子玩時想，吃飯時想，甚至躺在床上睡覺了還在想。噢，老天！你是用了什麼魔法，讓你整個人占據了我所有心扉，使我如此魂不守舍？我多麼盼望你能來到我身邊啊！ 前天，你因公出差終於來了，終於來了！我人前表現得若無其事，仍是以一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與同學們談笑風生，飯桌上也不時與你開幾句玩笑，表麵上的開心一點也看不出這一個月的想念我有多憔悴！與你同來的還有其他同學，為盡地主之誼，唱歌是飯後最好的娛樂了。但進了歌廳包房後，我的愁緒也跟著我的腳後跟悄無聲息地溜進去了。我與你唱歌，與你跳舞，以前是快樂，現在是痛苦，我痛苦我那麼想你，卻不能愛你！你的手柔柔地、暖暖地、輕輕地搭在我的手心和腰上，後來兩隻手都攬住了我的腰。透過衣服我能感受到你手的溫度，不知你的心、你對我的情是不是也跟這手一樣火熱呢？我很想把頭靠在你的肩上或是胸前，享受一下短暫的甜蜜，可是我不能啊！我眼望著映出歌詞的屏幕，仰著頭、歪著脖，大聲地跟著曲調唱。我很想仔細端詳你的麵孔，用情凝視你的眼睛，並想把它們牢牢印在心中，但我也不能啊！我隻能選擇逃避，逃避你的麵孔、你的眼神，竭力抗拒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我唱得很瘋狂，聽起來很開心，但我時而把眼光遊離在其他人身上，時而痛苦地緊閉雙眼，無意識地輕搖著頭，心裏在狂呼：“我那麼想你，卻不能愛你！”
一曲終了，坐在桌邊，從沒那樣強烈地想喝酒。我把杯子倒滿啤酒，象喝水一樣一飲而盡，似乎這滿杯的啤酒倒下去便能蓋住我壓抑的情感。你挨著我坐下，你是知道我心思的，
你那麼用心陪我唱歌、跳舞，真的就隻單純是為了讓我壓抑的感情得到某種釋放、獲得開心而不帶你對我的任何一絲好感麼？我抱著雙肘，指甲卻不經意地觸到了你的。指甲在你的手肘邊上輕輕地、矛盾地、若有若無地劃著，似那凝澀的音符不能流暢地通過曲中的小節。我放下抱著雙肘的手，而你的手心就在我旁邊。你的手順著沙發表麵往上走，我的手不聽使喚地向下移，兩隻不同的手牽在了一起。手心與手心那麼溫暖地緊貼在一起，我的手指在你手心裏猶豫地輕叩著，要是心與心的距離也能挨這麼近該多好！此時，我心裏那個聲音又在狂呼：“打住！我不能愛你！” 我顫抖地、痛苦地、不舍地將手從你手心裏抽出來，又倒了滿杯啤酒一飲而盡。你似乎想阻止，伸出的手卻又停下來，反而拿著我剛才倒的那瓶酒湊到嘴邊默默喝了起來。此刻，我壓抑的情感終於達到極點，不爭氣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用雙手抹去了，眼淚卻像關不住的水籠頭下流淌的自來水一樣又來了。我急步向外走去，把自己關進衛生間裏，痛苦地哭出了聲音。邊哭邊絕望地想：“我不能愛你啊！” 哭了好一會，情緒稍稍穩定了些，重新回到歌廳包房。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不想再坐到你旁邊，隻是不停地吃著歌廳配送的水果：橙子、蘋果、梨..我必須要用許多吃的去堵住胸口的難受！你又坐到我身邊來，問我剛才去哪了，說你在衛生間門口等了好一會不見我出來，又跑到一樓去找我。我裝作冷漠地點點頭，用鼻音“嗯”了一聲，並不抬頭看你，隻低頭繼續吃東西，強迫自己別再去想你。也許你說的是真的，也許剛才你是有那麼一點擔心，但那又有什麼用呢？我不能愛你，你也不能愛我啊！我們都背負著家庭的責任，都不想因為感情一時的偏離航向而造成兩個家庭的痛苦。何況，你跟你妻子感情那麼好，經曆了那麼多磨難和坎坷，那些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那種不離不棄的堅守都挺住了，現在是平和時期了，我怎麼會為了我的一已私欲而去破壞你們感情呢？盡管我的婚姻生活中有很多遺憾的地方，但我有兒子，兒子是無辜的，我愛兒子勝過愛我自己，兒子的快樂幸福勝過我的快樂幸福，我不能因為我的迷途而讓他們失去快樂的童年。我的婚姻問題主要是跟他溝通交流不夠，而我又是個很注重思想交流的人。盡管我很想你，但我不想自己婚姻出現的問題通過婚外情去解決。我會努力尋找與他溝通的方式，努力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愛與被愛都不容易，經營好一個家就更難了。 親愛的風，請讓我再對你說一句：“我想你，但不能愛你！”祈願你與你愛妻美滿幸福、白頭偕老..
不是不愛 而是不能
她是北方人，喜歡吃鹽重辛辣的食物。比如，看書時身邊必要放一袋鹹菜、一杯水，邊吃鹹菜邊喝水，美其名曰排毒美容；吃烤肉時一定要灑上厚厚的辣椒麵，醬紫辛辣，認為那樣才有味道。直到她去那個海濱城市上大學，認識溫文爾雅的他。 是在一次宿舍聯誼會上他們相識。他有著高高的個子，眼睛清澈明亮。那晚，他是活動的核心，唱歌，講幽默段子，照顧喝醉的女生，跑前跑後，忙忙碌碌。她冷眼看他，嘴裏嚼著辣條，大口喝水。看起來與平常無異，實則是在掩飾內心的一種慌亂。不知為什麼，第一眼看見他，她的心就動了一下。席將散時，他走到她麵前，接過辣條袋，撿一根放進嘴裏，辣得咧嘴，然後說，不要吃這麼鹹這麼辣的東西，對身體不好。很平常的一句話，於她卻如大紅繡袍墜地，有種轟然。
很自然的，兩人常常出去。看電影，打球，順著林陰路閑走。她的手邊總是離不開零食。隻是曾經的辣條被細心的他換成薯條、怪味豆。告訴她這些有營養，不會對腎、胃造成損害。你什麼時候變成營養學專家了？她對他頭頭是道的分析質疑。還不是因為你，他慢聲慢語，我注意你很久了，像個瘋丫頭，整日鹹菜不離嘴。說罷，他的手輕輕按在她掌心，平常男女
地老天荒的承諾，大抵如此吧，隻是不說出來，兩顆心一起顫抖。她為了他，也是為自己，終於改掉那些習慣。吃菜專挑清淡，少食辛辣，日子久了，整個人竟覺清爽不少。 畢業後，他們一個北歸，一個南飛，誰也不能留住誰。也曾希冀雙雙攜手共度一生。但北方，是她的家，作為惟一的女兒她不能離開父母雙親；南方，是他說的男人幹事業的地方，他不能讓自己年紀輕輕就投入平庸，他年輕氣盛有足夠的勇氣去搏擊青春。分手的前夜，她傾盡了今生的淚，離開時，沒有回頭，發誓不再想起他。 回去後，她刻意溶入家鄉小城鎮的生活，在一所中學教書，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沒有空閑。他曾多方打探她的電話，但她置若罔聞，不予理睬。後來她嫁人，生子，升職，不知不覺就到了35歲。有一次同學聚會，她閑散地吃菜，不經意地談笑，多年不見的好友玲突然就尖叫起來，呦，真是在大城市呆一回，習慣都改了。什麼習慣？她自己也奇怪。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吃東西的，玲誇張地說，那個鹹那個辣呀，男同學都不是對手。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突然就愣在那，是他幫她改掉的習慣，這麼多年，她竟一直保持著。以為徹徹底底忘掉了他，卻原來，愛也好，恨也罷，愛過，就會有痕跡留下來。而且，無法抹去。她想起他，淒清的淚滑出眼眶。 有時候，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正如那刻意忘卻其實終會留下痕跡的點點滴滴，總會在不經意間從生命的塵埃裏跳出來，提醒你那些過往並不是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