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曇花之愛(1 / 3)

第一章 曇花之愛

秋思

深秋了,片片淡黃色的殘葉漫天飛舞著,盤旋著,翻轉著,緩緩飄落,降臨,與大地來了一個親密的親吻。我漫步在學院旁的鐵軌上,這是一條常年不通火車的鐵軌,鏽跡斑駁,顯得那樣的陳舊而又樸實無華,然而,鐵軌上那一排排的枕木卻已被我來回踩過數十次了,於是,我們彼此之間不再陌生,逐漸形成了默契,我在上麵行走自如——細細長長的延伸到遠處,交彙成為一點..那淡黃的樹葉仍舊從高空間斷地飄落,如仙女撒下花瓣,值得我好奇的是它們從未飄落到我的頭部,以至於我的肩膀上,隻是在眼前,或是在身後緩緩地飄散,而此時的我就猶如置身於美麗夢幻般的童話世界裏,一切都充滿著期待.. 小心地彎下身子,撿起一片剛剛才落地的金黃的落葉,看起來很新鮮,我輕輕地握住它光滑的葉柄,隨後貼近臉龐,靜靜地感受其清越的發自內心的聲響,聆聽它靈魂深處那不為人知的傷感..我想,它是不忍心碰髒了我的衣服,蒙住我前行的路,那條漫長的鐵軌..走著,走著,仿佛已經走了半個世紀。我恍惚了,眼前恍然間成了金色的世界,我的腳下,

溫暖的,鋪滿了片片金色的落葉,卡擦卡擦發出清脆的聲響,輕輕地,我落下腳,撫摸著他們,這些褪去的生命,卻在我心中依然存活,至少在此時它們溫暖了我,也同時溫暖了整片大地。耳邊此起彼伏,是生命在墜落前澎湃著的彈奏出的華麗音符,沙沙沙,沙沙沙,是樹梢上葉子們歡快的摩擦的聲音,使我沉醉,沉醉於這個季節的美妙絕倫。 我敬畏,對周圍的一切產生片刻的幻想,鐵軌旁,記得原本是許多碎碎的石子覆蓋著地麵,而此時它們卻像玩捉迷藏似地不見了蹤影,向來堅硬的石子也會畏懼寒冷,需要這片片金黃的落葉為它們蓋上溫暖的被滣,我依然感懷著,淡淡地想,也許在這個淡藍色星球上存活著的每一個生命都會有他脆弱的以及鮮為人知的一麵。 淒涼的冷風直灌入脖子,我微微哆嗦著,毅然前行,身旁的一列列參天大樹緩慢地向後移動,恰如思想的深處,情感的角落裏有某種東西流淌而過,也許我是個容易感傷,容易留連的女孩,但並不習慣於去懷舊亦或是回憶些什麼,但偶爾也會回望走過的那條路,那依然漫長的,是延伸的鐵軌,最終成為一點.. 快樂的回憶或許會給我增添些許愉快的心情,但也同時更能讓我體會現實的痛苦,而非幸福,心裏空空的,落寞、孤寂感油然而生。人行道上,是匆匆趕路的行人,他們總是看上去很忙碌的樣子,身子前傾,雙手放在衣袋裏,腳步匆忙著,臉上寫著麻木,我疑惑他們,為什麼不能走得慢一些呢,停下腳步來,駐足於這個季節的絢爛多姿呢。這又使我想起都市裏的白領們,每天朝九晚五,在地下穿行,空洞的眼神裏藏著一整天的厭倦與無限的疲憊,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恰如我不喜歡那片青灰的天空。 回望,不遠處,褐紅色的,隨風前後晃動著的,會是什麼,抑或盤踞著心頭的,讓我不禁聯想起那盛開在秋日裏片片赤紅的楓葉,它們總會在這金黃色的季節盡情地燃燒,猶如火熱的血液在體內洶湧地奔騰。曾幾何時,在這同樣的季節裏,畫麵裏總會出現兩個拉長的剪影,她們手牽著手,清涼的秋風吹拂著她們的發梢,站立著,觀望校園裏那片小小的楓林,隨後久久地相視,不說話,隻是傻傻的笑,那淺淺的笑容是屬於那個時代的純真。我,時常拉開那隻上了鎖的抽屜,底層那厚厚的信紙,它們是我們真摯友誼的見證,那時堅定的我們,略帶稚氣的臉上,總寫著一些不知道卻又不想知道的東西,一封黃色的信封裏,一片赤紅的楓葉,紅得是那麼的深沉,又是如此的炙熱,就猶如我們地久天長的友情,同甘共苦的友誼那麼刻骨銘心,這大概就是我們所以為的永恒..但這些片刻的美好將隨著時間的沉澱而漸漸脆弱,就猶如這個秋天的殘葉,不一會兒就開始顯露頹敗與脆弱。就在有一次,那片象征著友誼的楓葉由於時間的磨損而顯得清脆,被我不小心輕易地折成兩半了,我垂頭,輕輕撫摸著那依然不退色的炙紅的一片楓葉,溫熱的液體很快沾濕了它,齒輪狀的輪廓卻依然清晰。雖然破碎,依然會小心地讓它睡在抽屜裏,雖然一切已成為過去時,但我依然留戀,依然憧憬。 久久地回望著,那依然晃動著的,褐紅色的,直到眼前漸漸模糊.. 我依舊前行著,不知不覺,自己已走上了兩旁梧桐樹的人行道,我看到了遠處的矮房,就知道離學院不遠了,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眼前的一排矮房有點簡陋,卻會給人帶來難以言喻的溫馨,這個季節需要一個這樣的避風港,屋頂上炊煙嫋嫋,我詫異著,朝裏屋瞧去,灰暗而空洞的,略顯簡陋,灰白的牆上掛著油漬,那油漬好似從牆裏頭滲露出來。唧唧哇哇的,樸素的農家婦女在外頭高聲說話,她揉搓著桶裏的髒衣服,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漸漸飄遠..一天的生活與勞作給她們帶來的是歡愉而非疲憊,她們樸實本分地生活,有著平淡中的恬靜。 我笑了,喜歡那一排排的平房子,有著農家的氣息,隱約也能聞見泥土的芬香,適合這樣的季節,也適合於不習慣快節奏生活的我。 走進學院,抬頭仰望,淡藍的天空,幾片浮雲緩慢移動,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然而此時,我隻看到了自己,心靈的跳動,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快來救救我

我小的時候,並不懂得嫉妒是什麼意思。看到別的孩子,父母百般疼愛,穿的衣服比我穿的新,穿的幹淨,心裏開始有一種說不出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異樣的感覺。每年春節,母親總是定量抓給我幾塊糖,然後鎖起來,我總是猜想母親給我哥姐糖塊的數量是不是和我一般多,從不去想母親保管的棕色櫃裏糖塊的數量,如果多,我肯定不幹。上學時,我自覺不自覺的和同學比這比那,大多數是在心裏。還悄悄觀察老師對別的同學的態度,如果不相同,心裏就很不舒服,相反,老師表揚我,而批評別的同學,心裏會感到有點莫名其妙的痛快。學習上我從不甘心落後,時刻鼓勵自己多下功夫,結果常常名列前茅。如果哪一次學習成績居中,有羨慕第一名的念頭,而更多的是不服氣,還有點恨恨的滋味。就這樣,這種感覺和滋味,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滋長。那個年代,誰人敢談自己內心的感受,人的思想一律統一到階級鬥爭上麵來,也沒有可供參考的書,任憑內心的感受滋生、萌發、成長、壓抑、痛苦。其實,那是嫉妒的心理在成熟。 走向社會以後,漸漸懂得了嫉妒的涵義,感到自己的心裏很不健康,可是它像條蛇死死地纏繞在我的心裏。恨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理的存在。不斷的勸自己,對羨慕的人,要與他們看齊,可是,內心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再說:他有什麼了不起。對聰明的人,要向他們學習,可是,內心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再說:他,瞧那副德行。與一個人比,隻要比我好的,我都充滿敵意,我不知道是不是文革遺風在心底遺留的底氣。隻要比我長的帥的人,我總會找出他的短處,毫不留情的加以嘲嘻。穿的比我好的,對不起,開口損你沒商量,隻損到你感覺到沒有外衣,隻有臭囊皮。我的朋友少了,我的同事都討厭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就是改變不了這樣。妒嫉,它完全吞噬了我,毒素布滿了我的身體。我不敢對老板如何,當然是低聲下氣,可是背過去,我會用罪惡毒的語言詛咒,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咽在肚裏。我不敢對老婆如何,當然是唯命是從,可是腦海裏,我會浮現出別的女人的風姿。恨不得把她休了,找他個五妾三妻,另加八個情人十個小蜜。出門,我不敢,我要喊:蓋那麼高的樓幹什麼,裝修的如此豪華,怎麼會沒有我的。上街,我不敢,我要問:寶馬奧迪那麼貴,嗖嗖地開往那裏,那錢準不是好來地。向左,靡靡之音,一準是咖啡店的,什麼玩藝;向右,騰騰熱氣,一準是洗浴城的,什麼東西;向前,性藥廣告映入眼簾,一準騙人的,什麼良心;向後,黑黑壓壓,你擁我擠,一準傳銷的,什麼道德。 現在的時候,我懂得了妒嫉的病理。人比人要扔,郭先生說的沒錯。可是誰也不肯扔掉自己。於是,就生出了妒嫉。羨慕是妒嫉的開始,羨慕以後,不是可以就得到的。得不到,那就妒嫉妒嫉吧,心裏似乎得到某種滿足,精神似乎得到種某需要,於是妒嫉在心靈裏開始成長。不應有羨慕的累積造就了敵視,敵視的累積必然造成仇恨,仇恨必然要尋找出路,於是,妒嫉發展到了頂端,出現了許許多多不和諧的現象和各種出乎意料的結果。 現在的時候,我知道了妒嫉的可怕。妒嫉有時是美麗的,因為我們需要它,它解決了人生理和心理的某種需要,至少在某一年齡段或某一時間段我們離不開它。妒嫉是可怕的,他的生長是迅速的,沒有文明,它的溫床是巨大的,是到處可以藏身的,稍不留神它就會害人的。妒嫉是偽裝巧妙的,他會使我們成為它行動的代言人,可我們說出的話往往是背道而馳的,它有時迷惑了我們,我們反而倒會去感謝它。 現在的時候,我討厭妒嫉,仇恨妒嫉,可我還是擺脫不了它的糾纏,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它無時不在,不論是工作還是休息,它無處不在。它糾纏我的肉體,糾纏我的心靈,糾纏我的神經,糾纏我的雙眼。 我大喊,離開我,別糾纏我。可是沒有效果。 誰來救救我,快來救救我。

隱入冰晶清冷的湖底

再一次走向那一片蘆葦,已是深冬天氣。高高密密的它們,並沒有如我想象那樣消散在北風裏,沒入湖中。堅硬的冰麵上,它們枯黃萎謝,大片大片地倒伏,依然是糾纏。遠遠望去,荒黃一片像蜇伏的巨獸,體量太大,竟然讓湖水一時消化不了它們的流連。沒有了挺立的身姿,湖麵似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當它們不再遮天蔽日地聳在我麵前時,可以一眼將對岸的景色收入眼底。 望著望著,我發現對麵樹影憧憧,遊人如織。環顧四周,原來對麵那一條湖邊路徑,是我經常散步的必經之地。怎麼會?原以為此處極其的荒僻,卻原來與繁華不過一水之隔。再細看,默想,忽然心中觸動。彼處堤岸是不是該有一個台階,下麵應該是一個廢棄的遊輪碼頭?眼裏恍惚,我帶上近視鏡,果然是那一段要命的台階。心裏轟隆一聲,我怎麼撞到這裏來?!

前幾年,我常在台階下那個臨水的廢舊碼頭上鍛煉身體,隻因為可以麵對這一片幽靜的湖麵,可以背對喧鬧的公園。每次上下台階,我都是跑上跑下。後來跟男朋友到過這裏,他也看好這個台階。每次打完籃球,如果覺得運動量還不夠的話,路過這裏,就會跑台階來補充。他體力當然好我很多。二十幾級的台階我隻能跑一兩趟,而他則可以跑二十幾次。我時常幫他拿著運動衣,腳下踩著他的籃球,同時幫他數數兒。台階上麵堤岸上的那條路,是經過籃球場的必經之地。 到了現在我還時常會不知不覺地就走到籃球場去,看一會生龍活虎的男孩子打球,然後再走回來。隻是再也不跑那段台階,也越來越不再去想他。 我與他分手已經兩年。兩年過去了,那個碼頭因為不安全已經拆除。我也早就不到那裏鍛煉。湖中枯黃的蘆葦還沒有消逝,而那一段感情已弭散風中,隻留滿地亂紅。今日的黯然和昨日的戀情隔岸相望,麵麵相對,也不過是惻然。隻是惻然。痛已不再。我把它放在哪裏了? 是在遠山青黛的迷朦中?在湖邊柳樹的樹洞裏?在秋水明豔泛濫的湖麵?還是在冬日寒鴉點點的樹梢?.. 此時,我的視線越過蘆葦,一直遙望彼岸那個不存在的碼頭和依稀尚存的台階。情如彼岸之花,曾經的驚豔如此遙遠,又如此的清晰。恍惚如昨,亦非昨。即不是傷春,也非悲秋,冬日裏的傷懷,我,這算什麼呢?連節令都不配合。罷了,罷了。今日隻是惻然,明日,再明日,來年,再來年,不過化作淡淡。能始終心心念念一個人,固然是好。然情何以堪?每一段情緣都是上天的賜予,分合聚散,長短濃淡皆由天定,自有其路數。有一個開始,就有一段春花秋月,總比那沒有開始就結束的好。 這驚鴻一瞥的短暫情愛,也許是我們前世的前世遺落的一個夢境,今生得以相逢,雖然是在不對的時間裏,但千萬年間,千萬人裏,畢竟還是遇上了,沒有錯過;遇上了又互相的驚動,似曾相識的默契,沒有形同路人,已是造化不淺。 或許,這是老天的意思,讓我將這一段感情冰封雪藏。我曾經把對親人的一段懷念冰凍在遙遠的哈爾濱的冰雪中,寄托在聖索非亞大教堂的穹頂下。人生路遙,情途是如此的漫漫。我如何能夠把所有的情,所有的愛都一直背負著,我瀛弱的軀體無論如何是承受不住的。且走一段,托付一段。寄情在一段段山水歲月之間,如此,我才能上路前行,繼續人生。 還是淡了罷。 愛淡成詞,意淡成詩,相思成炔。

斷鴻聲裏,立盡斜陽。歲末寒天,濃霧鎖青洲。佇立在冰湖岸邊,徘徊在冰湖之上,那些付出過、得到過的感情,那些在內心盤桓過的瀲灩和煎熬,牽過的、放開的手,記得的、忘記的人,都在心底鳴響成樂譜上的一串串音符,書寫成書簡上的一行行文字,在光陰中淡去身影,褪去光澤,還於虛幻,漸漸,隱入冰晶清冷的湖底..

親口說聲對不起

 有些事在人的記憶中無論如何也抹不去,誠如她,盡管隻一麵之緣,但她象印在了我的心裏。有時會勢時浮現出來,攪撓得我坐立不安。 我和她相識在醫院的小兒科病房。女兒住院的第二天,她進來了,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中等個頭,瘦得出奇,穿一件早已過時的蹬腳褲,上麵的襯衣灰乎乎已分不清它原有的底色。臉色蒼白,眼睛裏閃煉著隱忍不落的淚光。她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嬰兒,看得出也是來住院的。 不一會兒,又進來一位年青的婦人,又白又胖,眉毛出奇地濃密且呈一字向上挑著,恍一看整張臉除了那道眉毛仿佛全都是肉。她接過孩子後衝著老年婦女說,“快點鋪床。”嗓門之大,口氣之衝,嚇了我一跳。那老年女人卻若無其事忙活開來,打開拎來的那個蛇皮袋子,拿出床單、枕頭把床鋪好,又拿出奶瓶、奶粉、尿布..,那個大袋子仿佛成了百寶箱。我驚詫極了,包肯定很重,那麼瘦小的人竟然又抱孩子又背包。 女兒睡著了,我輕輕地把她的小床移在了裏麵,這樣可以離她遠一些。她有些羞赧地看了我一眼,“吵你們了。”“孩子怎麼了?”早在一旁按捺不住的另一病床孩子的奶奶,見她開了口忙不喋地問起來,“孫子出黃疸。”兩個老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 那個年輕女人是她的兒媳,和兒子都是鄉裏的小學老師。他們家一脈單傳,都盼著是個男孩,兒媳爭氣真的生了個男孩,而且生下來時十斤三兩,又白又胖。“怪不得兒媳婦這麼趾高氣昂呢。”我躺在床上邊聽邊想著。然後又聽她說,和老伴攢了六萬塊錢給兒子在鄉裏買了套120平方米的房子。說到了錢,她歎了口氣,“這次住院要交押金,兒子回家湊錢去了,多虧侄女婿是這個醫院的,先讓住下。” 醫院的餐車來了,開始賣午餐。我買好飯後衝她笑笑說,“一起吃吧。”她拚命的搖著手,“不用不用,俺帶著飯了。”接著她拿出個幹饅頭啃了起來。吃了幾口,忽然站起來出去了。再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快餐盒,邊走邊嘟囔,“咋這麼貴呢?”走到了床邊,兒媳早已睡著且酣聲如雷。她叫醒了她,端了盆水到床前,“洗洗吃飯吧。”媳婦頭都沒抬,隻嗯了一聲。 兒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她卻在旁邊幹啃著饅頭。看到這裏,我對兒媳的行為氣憤極了,她怎麼就不知道讓老人吃一口呢。老女人可能覺察到我的情緒,對我笑笑說,“生完孩子身子都弱,要補補的。” 病房三張床,三個孩子都患的是新生兒黃疸,需要每天烤藍光,隻有一台機器,輪到她的孫子時已是深夜。老女人讓兒媳睡覺,她坐在床邊抱著孫子烤藍光,這一坐就要六個小時。有一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看到她靠在床欄邊,懷裏抱著孫子,正拿一個枕頭往腰上塞,並用手使勁捶著腰。壁燈映在她瘦小的身軀上,她仿若一個天使般發出聖潔的光芒。那一刻一種敬佩的感覺由然而生,她是貧窮和卑微的,但她對後代的愛卻是真誠和深厚的。 第二天上午,風風火火進來一位中年婦女,是她的侄女。她衝著我熱情有加,聽來聽去才知道她是做保險的,問我有沒有意願給女兒買保險。我猶豫著,說同愛人商量一下。女人臨走時衝老女人擠著眼睛,“姑啊,托給你了。”老女人一有空就在我床邊轉來轉去,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她是受了侄女之托,動員我買保險,可我一直對保險持懷疑態度,便佯裝不知也不理她。 每天給孩子打吊瓶,烤藍光,一樣的程序,已是第五天。我悄悄給她數著,這幾天她總

共睡不到十個小時。臉色烏青,但精神卻是好的,因為她的孫子黃疸退的最快,她由衷的高興。到了第六天的中午,我打飯回來不見了老女人,二床上卻多了個年輕男人,原來是她的兒子。小兩口逗著孩子,過了約一個小時,隻聽兒子小聲說,“媽咋還不回來?”媳婦也納悶,“是呀,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會迷路了吧。”正在大家擔心時,她回來了,氣喘籲籲,臉上全是汗。“怎麼才回來?”兒子責怪著。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這電梯可害死人了。我下去時跟著人家出去的,再上來時才發現裏麵沒有人,哎呀,娘啊,我不知道怎麼讓它停。一會上去了,一會又下來了。後來好不容易門開了,我趕快下來,結果是一樓,我是不敢再坐了,還是爬樓梯放心。”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她也嘿嘿地笑著,抹著臉上的汗,“我這輩子算過了電梯癮了。” 一會兒老女人湊到了我的床前,悄悄塞給我一樣東西,“給你女娃穿吧。”原來她出去買衣服去了。我一下不好意思起來,雖然這件衣服很廉價,但對她來說已是盛情。我心裏一熱,毫不猶豫對她說,“阿姨,女兒保險我出院後就買。” 她趕快給侄女打了電話。晚上女人來了,我答應她出院後聯係,並留了我的手機號碼。老女人高興極了,甚至有些得意,臉上放著光,一個勁說,“保險好啊,保娃娃沒病沒災。”侄女臨走時衝女人說,“姑,要不你到我那去住吧。” 這時我才注意到睡覺的問題,原來都是她和兒媳睡一張床,現在兒子來了,她們怎麼睡呢?女人臉上立即樂開了花,嘴裏卻說道,“不用麻煩了,我能湊和的。”那女人哦一聲走了。 熄燈了,我看著老女人把兒子強按到了床上,她拿著三個板凳一對,竟然躺了上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見“哎喲”一聲,睜眼一看,原來老太太從板凳上掉了下來,正在揉屁股。那小兩口在床上睡得正酣呢。老女人看到驚醒了我,象做錯了事樣一臉愧疚,我忙衝她笑笑,表示不在意。為了怕再吵醒其他人,她躡手躡腳走到了陽台上,幹脆站在那裏看起了夜景。我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剛剛淩晨三點。 經過七天的折騰,女兒終於痊愈。出院時朋友的車因事沒來,我們隻好打車回去。一陣忙亂好不容易到家,卻發現我把手機丟在了出租車上。 第二天我急急地跑到醫院去找她,但她們一家卻於昨天下午出院走了,隻留了一個簡單地址,煙台棲霞。詢問侄女婿,因為不知道姓名不知道哪個科室也不得而知。 我的心裏沉沉的有些疼。給女兒買保險原本不是十分情願的,但她的行為和人格卻深深打動了我,於是我想用這種方法來成全和了結她的一個心願。陰錯陽差的我卻欺騙了她,欺騙了這麼一顆善良的心。 有些往事會隨著時間而變淡,但這件事卻越來越深地烙在記憶中,成了我心裏一個解不開的結。我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再見到她,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做頭

說起女性的頭發,你是否會想到秀發“如雲”、“如瀑”、“如絲”、“如緞”諸如此類的比喻?這是用以形容東方女子黑發的柔順、細膩、潤滑、飄逸和光澤。看電視上那些惹人遐想的、讓人流連的洗發水廣告就知道東方人是多麼喜歡黑黑的、直直的、亮亮、飄飄的頭發。“黑頭發飄起來”這歌詞讓人的思緒也隨之飄蕩、飛揚.. 所以,曾經,紫是那麼那麼喜歡黑的、直的、柔順的頭發;年少的歲月自不必說,即使是人到中年,依然癡心不改。總是把目光拋向長發飄逸的女子,目光裏有流連、讚歎和羨慕。這樣的一頭秀發,會平添了多少女性的嫵媚? 這樣的嫵媚不屬於她,遺憾! 雖然紫的頭發多而密,可不是黑得發亮的那種,甚至有點黃。身邊人安慰她:膚色白的

人一般頭發都不黑。不黑就不黑吧,還不直;也不是自然卷曲的那種。所以你可以想象了,紫有一頭濃而密不黑不直的“亂”發! 愛美之心在作祟,老公也在一旁慫恿:拉直板去! 其實,大街上,不知從何時起,女性的頭發早已五彩繽紛了。黑色,已被那些亮麗的顏色比得遜色,退居為老土的位置了。 所以紫的頭發不黑這樣的缺點就不那麼突出了,拉直板時再稍稍上點顏色,還真是有那麼點感覺。三年裏拉染了兩次。老公說了,第二次不如第一次的效果好。其實,是年齡不饒人吧?一頭直發配上一張不再年輕的臉,有點不搭調呢。 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紫不知再怎麼侍弄她的頭發,一任它自由的生長。原來的缺點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老公受不了了:“趕緊再整整你的頭去,亂死了!” “怎麼整?就這樣了!愛看不看!” “要不,燙燙?” “才不燙,燙了襯著這張臉更老。”大街上,常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因燙了頭更顯一臉的老氣橫秋。堅決不燙! 老公不知說了多少次,紫的心自巋然不動。可是姐妹們也勸她了:“燙燙去吧?你的臉型適合燙發。”紫有些動搖。 一天,M打電話來:“趕緊坐車過來,我們一起做頭發去。”紫向來對M言聽計從,於是搭車到了“約會”地點。是一家並不惹眼的小店,不過生意很好。不大的店鋪裏人來人往,很是忙碌。 洗罷頭發,紫心裏還惴惴,再次問老板:“不會讓我走不出去門吧?” 女老板笑了:“咋這麼不自信呢?你情好吧!” 三個多小時以後,鏡子裏出現了另一張不同的臉。M由衷的說,好看。 回家,剛打開門,還沒來得及問老公,老公已轉過身來,隨看隨說:“漂亮,漂亮。早該燙的!” 周一上班,同事姐妹們也都連聲說;好看,好看。早該燙的。 自此,紫的頭發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革命,更主要的是,她的觀念也得以改變:燙發,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慘不忍睹的。 紫依然喜歡黑直柔順光澤的長發。但倘若你的頭發不能順直,那就讓它彎曲吧。彎曲,也不失為另一種美,別有風情,另有韻味。 一隻雞掉在糞坑裏被淹死後,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