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多出一具女屍(1)(1 / 3)

“老鄭,來金龍拐一趟吧,家裏人出五千,是個中學生。”

“我這……趕巧在花子灣下網……剛弄下去,總不至於立馬又拉起來吧?”

“咱們都是熟頭熟臉的人了,老鄭,我還聽不出你那邊的電視聲啊?你就過來幫個忙吧,你不來,咱們這兒六個兄弟沒法睡覺呢。”

“可今天這日子,兆頭不大好……”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信這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絕不會有事!”

“可這都幾點了,我準備睡下了,下水累人……”

“就是因為天太黑,所以兄弟們沒人敢下,就等著你來!再說了,老鄭,人家家屬都已經趕來了。”

“……唉,拗不過你,那好吧,你們等等,我過來得要半個鍾頭。”

擱下手機,鄭立華從祖上傳了兩代的躺椅裏起身,心事重重地走到黑蒙蒙的玻璃窗前。他擦亮一元錢能買兩個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紅河煙,五塊錢一包的那種。窗外是漆黑色的夜,隻能看見玻璃裏的愁眉苦臉。天空中堆砌了厚厚的雲。已經是陰曆七月十五的最後兩個鍾頭了。翕開一絲窗縫,風就沒命地往裏鑽,隻好又合上。這天,看是快有一場暴雨來襲。

抽掉最後一絲紅星,鄭立華狠狠地把煙頭摁滅在窗框上,吐出嘴裏剩餘的白氣,就朝屋外走去。

“重子,收拾收拾,咱們得出門了。”

鄭重轉頭看著鄭立華的背影,沒打算起身。

鄭立華沉悶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還是兩年前的活兒,在金龍拐,是個學生娃。”

電視裏正播映少林寺群雄大戰的場麵,鄭重看了一眼龍驤虎步的蕭峰,切斷電源,拿起手電筒,走了出去。

叔侄倆合力扛起堆放在房角的滾網,走過空曠的馬路,順著一段土坡小心翼翼地下到河邊。那裏泊著一隻帶蓬的漁船。兩人把滾網搬到了船頭。

“你把燈掛好,我回去拿點東西。”

鄭立華走回家裏,從臥床底下拉出一口漆木箱子,掀開來,裏麵裝滿了衣物。他把手摸進衣物的最底下,抽出了壓箱底的紅布,接著又把電視機旁的小櫃子拉開,在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裏撿出兩支紅燭和三支土香。他走到門外,低頭望去,下方的河岸邊已亮起一盞昏黃的燈,在這無邊的夜裏,微茫到了極致。

鄭重已在船上候著了,鄭立華一上船,他就飛快地打起蒿子。

船頭用尼龍繩懸著手電筒,充作照明。夜風呼哧呼哧地吹刮,漁船在河麵上輕輕地起伏,光線開始晃蕩不定,光柱躍出去,刺破了河麵上令人窒息的死寂。整個鎮子都熄滅了燈火,天地間如同塗刷了一層墨黑色的膠漆。船駛入這層膠漆裏,與夜幕融和在了一起。

浮水,是這條河的名字;浮水,也是這個鎮的名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水的地方就會有人。這個鎮子在浮水的滋養下,迎來了一代代人,又送走了一代代人,光陰流轉間,不知不覺已承襲了上千年的古老氣息。河邊矗立著一位千古老人,記錄著這個鎮子的滄桑,那是一座始建於北宋年間的磚塔,為鎮壓夏季裏泛濫的暴洪而建。鄭立華的漁船從古塔邊駛過,刺入黑暗,向著金龍拐的方向去了。

隻十分鍾不到,漁船就駛進了金龍拐河段,穿過入龍橋的第三個拱洞,可以望見橋跟處聚集了一大堆手電光。

好幾束光同時晃了過來,船頭的鄭立華被光線刺著了眼睛,眯縫起來。

“是老鄭嗎?”岸上的人呼喊。

鄭立華仰起頭“嘿”了一聲,算是回應。“重子,靠過去。”鄭重已經跟隨叔叔幹了多年的捕魚行當,掌蒿已是駕輕就熟,一蒿子插下去,漁船穩穩當當地泊在了橋跟下。

“你可算來了,咱們已經心急火燎了。”岸上遞下一隻手來。

鄭立華擺了擺手:“不用上去了,直接幹活吧,那孩子淹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