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鄭重從睡夢中被驚醒了。
昨晚他在冰寒的水裏沒命地摸索,可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發現,累到精疲力盡才上岸,失魂落魄地走回家裏,把濕透的衣服褲子一脫,倒頭就睡了過去。
剛才他正夢到自己被某種未知生物拉入了水下,頭頂的光亮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忽然,一陣有節奏的咚咚聲把他從夢之水下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鄭重感覺腦袋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他揉著額頭,從衣櫃裏找出一套舊衣褲,迷迷糊糊地穿上。
咚咚的敲門聲還在三唱一歇地奏響著,一個女聲喊道:“鄭哥,你在家嗎?”
鄭重聽出這聲音挺熟悉的,走到大門前,扯下門閂,拉開門,一股刺眼的白光就照射進來。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天天氣終於放晴,太陽中天高照,光線白燦熾烈。
炎炎烈日下,映入眼簾的是一把清綠色的小傘,傘下站著一位清麗的女孩。鄭重覺得眼熟,看著她手裏提的嫩黃色提包,忽然想起她就是昨天見過的林記者。鄭重還記得,她自我介紹時,說是為《城鄉周刊》工作的。
鄭重就那樣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林記者保持著一手握傘、一手捏著衣角的姿勢,略顯尷尬,輕輕地說:“鄭哥,我今天要回單位去了,所以來跟你道個別,還想……還想說一些別的話。”
鄭重把身子側到了一邊。
林記者連忙搖手:“我不用進去了。我,我心裏不安實,來跟你道歉的,昨天如果不是我提議去出事的水域看看,鄭老伯就不會陪我過去,他就不會……”
一句話又勾起了鄭重心裏的悲痛,他黯然下來,看著落滿一地的陽光。
林記者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打住說:“鄭哥,對不起。你看開一些,老伯也是為了救那兩個孩子才……”她立馬又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提起了這個話題,連忙閉住了口。
鄭重的雙眼卻乍然間瞪大了,他從林記者說的話裏捕捉到了一個信息。這個信息令他茫茫混沌的腦子裏投下了一縷陽光。
林記者微埋著頭,沒有意識到身前這個男人腦海裏所發生的變化,她想了想說:“我姓林,叫林曦,昨天我忘了介紹自己的全名……”
她話還沒有說完,鄭重忽然從門裏一大步邁了出來,嘭地拉上屋門,隨即從她身邊走過,朝小鎮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曦一愣,問:“鄭哥,你去哪?”
鄭重沒有回答。
林曦看著鄭重走遠的背影,忽然多了一絲擔憂。鄭重大而開的步伐裏,透著一股急切,一股迫不及待的急切。林曦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事了。她趕緊追趕鄭重的步伐:“鄭哥,你這麼急,到底要去做什麼?”
鄭重仍然不回答。
林曦繼續跟著他。
很快,兩個人來到了派出所的門前。
鄭重急匆匆地找到盧峰的辦公室,敲門,沒人響應,旁邊辦公室走出來一個捧著茶杯的民警:“別敲了,老盧辦事去了,你找他有什麼事?”
鄭重停止了敲打:“我問昨天金龍拐的事。”
“金龍拐啊?”民警往走廊的另一頭一指,“昨天張平不也去了嘛,你去那頭找找他。”
鄭重也不道謝,趕忙走到頭上那間辦公室,門沒有關,裏麵有一個人正坐在辦公桌前,埋頭看著資料,鄭重認出他就是張平。
張平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詫異了一下,隨即站起來說:“小鄭呀,你怎麼來了?快坐快坐。”
鄭重沒有就座,開口就問:“昨天我叔救的兩個小孩是誰?”
張平一愣:“這我倒是不知道,昨天老鄭……咱們不是一起趕去縣醫院了嘛,我也沒看清楚那倆小孩。你問這個幹嘛?”
“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那兩個小孩是誰?”
張平聽著這樣詰問的語氣,肚子裏有些不滿了,說:“所裏沒人知道,昨天那麼亂,誰會注意這個。”
“一定有人認得,你再想想?”
張平坐回椅子上,慢慢地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昨天我好像看見汪五站在人堆裏,你去鎮上找他問問,他是個人精,多半知道。”他變相地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