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房頂，放眼望去，天空湛藍仿若萬頃碧波，開闊無邊足可一目千裏。遠處的古塔靜靜佇立，一群鴿子繞著塔尖飛行了一圈，噗噗噗地降落在一處樓房的房頂。那是初中校的教師公寓。既然這樁案子沒有頭緒，那為什麼不先去浮水初中，調查一下江雁潮的底細呢？
五分鍾後，李達和張江海站在了浮水鎮初級中學的校門前。
校門是鐵製的柵欄門，用一把大鐵鎖鎖著，旁邊的保衛室裏坐著一個老大媽，正在縫紉機前給一條休閑褲套邊。
李達敲響了鐵門。
老大媽抬起頭來，推了推老花眼鏡，放下手中的活，走出門來問：“你們找誰啊？”
李達表明了身份，說找校長有事。
老大媽湊近來，推了推眼鏡，看清了警察證。她連忙從衣服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鎖。
“校長的辦公室就在三樓，就在樓梯的左邊，你們一上樓梯靠左就是。”老大娘顯得特別熱情，熱情得讓李達和張江海有些受寵若驚，“是左邊，不是右邊啊，不要走錯了！辦公室的門上掛著牌子，你們一看就知道了。千萬不要走錯了！”
一進大門，迎麵而來的是水泥地操場。操場上有一塊籃球場地，用白色的瓷磚貼出了界限，籃板很陳舊，一個籃筐甚至傾斜了幾分。有幾個學生不知是受懲罰還是什麼，在一個中年老師的監督下，正在圍著操場跑圈。
教學樓前，左側是主席台，台上立著一根高高的旗杆，鮮豔的五星紅旗升上了旗杆的頂端，在微風中飄揚。右側是一棵蒼老的榆樹，枝幹很粗壯，葉子卻很稀少，一圈水泥花壇包裹住了它錯節盤根的生命。陽光從枝葉間灑下來，丟了一地。風輕輕地吹拂，葉子微微地晃動，地上碎碎的光點細細地顫抖。
忽然，一串整齊響亮的朗讀聲從教學樓三樓最左側的教室裏傳了出來，打破了校園裏的寧靜。
李達停下腳步，靜靜地聆聽。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這是《桃花源記》。雖然今天隻是8月31號，還沒到正常開學的日子，但初三的學生們卻提前一個星期返校進行補課，學校為了提高中考的升學率，隻能在加重學生的負擔上做文章。盡管如此，學生們的朗讀聲仍然清亮幹淨。初中，是一個人的人生中最好的年齡段，從幼稚往成熟蛻變，從單純往複雜蛻變。也許將來他們再朗讀文章時，就不會再有今天這種清亮的嗓音了。這陣朗讀聲，令李達陰鬱的心情忽然間舒朗了許多。他邁開輕快的步子，踏上了樓梯。
來到三樓，往左一拐，就看到了掛有“校長辦公室”牌子的門。門是掩著的，李達敲響了門，退後了一步。
“進來！”
站在旁邊的張江海連忙伸手擰開鎖把，將門推開。
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前，麵對電腦，右手正靈活地點擊著鼠標。他抬起頭，眼鏡的鏡片反著光：“你們找誰？”
“你好，請問是範校長吧？”李達走進學校大門時，留意了保衛室側牆上懸掛的教職工崗位欄，上麵有校長及其他教職工的照片，旁邊附有姓名。
“我就是，你們是……”範校長站了起來，友好地伸出右手。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眼前的兩個人和尋常的學生家長不一樣。是教育局新來的人？還是某個高中招生辦的老師？他在心中如是猜測。
兩隻右手握在了一起。
“我們是縣公安局的民警，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這個回答出乎範校長的意料，他有些慌張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會是自己的學生又捅簍子了吧？兩年前，初三的一個學生招惹了縣裏的黑李三，結果被黑李三帶人群毆，那學生情急之下，拔出隨身攜帶的刀子，捅死了一個人，逃回了學校，結果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雖然後來認定是正當防衛而沒有獲刑，但這件事對學校的聲譽造成了極大的負麵影響。範校長因此事還差點被撤職，算得上是驚弓之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