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沉默了下來,這雖然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間節點,但毫無疑問,他有資格沉默。還有資格去忘記,自己所有應該忘記的東西,將那些屬於記憶的碎片拋棄在風中,跟那些旋轉的氣流將它們帶向遠方,在相當遙遠的地方,或者是在雲間,或者是在天邊。
李天漫步在這條通往墓地的柏油馬路上,他麵色凝重,嘴角微微向下撇去,牽動的麵頰的肌肉。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有些萎靡,身體的肌肉在戰栗,輕微的戰栗。他瞪大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思議,他似乎不願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有的一切,包括整個世界,包括那些已經被遺忘在風中的記憶。
它們真的已經被遺忘了,已經被李天甩到了不知名的某個地方,那可能是在天邊,也可能是在雲間。李天絲毫不懷疑自己的記憶已經陷入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沉淪,他感覺腳下的柏油馬路十足的堅硬,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一樣。而事實上它並不能分辨所謂的虛幻與真實,甚至連他自己的身體是否真的沉浸在這個世界中,也不能知道。沒有依據就無法判斷,而李天就處在這樣沒有依據的迷茫之中,他感覺在身體的四周仿佛存在著一隻不懷好意的眼睛,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靜靜地窺視著他,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任何一個挑眉,任何一個嘴角的抽動,那就好像一隻潛伏在沙漠岩石背後的毒蛇,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精神露出破綻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李天行走的速度並不快,但這是相對於武者的實力來說,相比起普通人,他可以說是在飛的。很快,柏油馬路就走到了盡頭。印入李天眼簾的是一座十幾米高的拱門,哥特式建築,兩邊對稱,表麵看起來甚是平滑。拱門的兩邊是同樣對稱的綠化帶,整整齊齊的種植著一些說不出的綠草和灌木。它們低矮,並不高大,但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卻顯得份外精神,那些綠油油的顏色,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當然,這種舒服是李天所感覺不到的。他現在所能感覺的惟有肌肉的緊繃,和源自於心靈的緊張而已。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熟悉,熟悉到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那些漂浮於空中的陽光的因子,好像歡樂的舞者,在不停的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它們歡呼,跳躍,從一個地方來到另一個地方,沒有絲毫的阻隔,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它們看起來完全不在乎這個男人的心情,他們盡情的歡愉不過是孤單的另一種體現,恣意的狂歡,也隻是一群人的孤單而已。
“我究竟到了一個什麼地方?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李天喃喃的說。雖然潛意識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某種東西通過大腦編織而成的幻象,或者說是一種欺騙;但情感就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特別是腳下那種堅持的感覺,與曾經腳踏著柏油馬路的感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分別。
空氣清新自然,一如曾經的戶外一樣,沒有絲毫血腥的味道,也沒有絲毫汙染的氣息。一切都顯得如此的平靜,就算遠處山林之中的鳥鳴聲,也僅僅是為這種平靜,平添了一種精致的點綴而已。
李天沒有說話了,他走到拱門下,我就靜靜地站在陰影之下,石材擋住了陽光,也擋住了那些溫暖的感覺。李天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一絲莫名的涼意。他不知道這一次聯姻究竟代表著什麼?也不知道,這究竟能給他帶來一些什麼?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應該離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或者在那個世界呆久了,這個世界就會讓他生出一種可怕的陌生感。這並不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不是一種,長久不見,突然相見的陌生感,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確確實實地梳理,就好像他已經在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李天感覺到了一種天然的排斥力,他覺得自己被排斥在整個世界之外,站在陰影的位置,顯得格格不入。他想說些什麼,於是動了動嘴,可最終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氣息在喉嚨裏艱難地蠕動,在撞擊到喉管的最後一刻,他放棄了所有的努力,任它如同懸在空中的鐵球,瞬間墜落了下去。李天感到一種莫名的暢快感,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奇妙,卻能夠讓人輕鬆的接受。
“我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敢向前了?難道前麵有什麼令我恐懼的洪荒猛獸嗎?”李天自言自語著,他終於說話了終於將氣息送上的咽喉,任它撞擊聲帶。在這樣的言語又是毫無意義的,他根本就無法作出最後的判斷,也無法相信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那所有的一切,就好像縈繞在他身邊的一層煙霧,雖然並不厚重,卻能夠剛剛包裹著他的身體,能夠剛剛模糊了他的眼睛。
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汽車轟鳴聲,李天猛地轉過身子,在這一刻緊繃的神經發揮的重大作用。他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僅僅是憑著本能就轉過了身子。李天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他微弓著身子,作出一個標準的防守反擊的動作,與此同時,還用凶狠的目光,頂著那柏油馬路盡頭的一個黑點,一個小小的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