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雜道上,枯草堆了半人高,其上覆了層雪。
“為何不走官道?”冉子銘問道。管道寬敞,每隔一段距離便有驛站可供休息與糧草補給。“小妹妹!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冉子銘想到在府邸前冉子豫要與父親分道揚鑣的話。
“我本來就是認真的啊!”冉子豫拿眼認真辨著前路,“父親定要走官道,那我們就走私路,至於糧草與補給,路上總有人家,我也帶了些銀票。足夠了。”
“如何足夠,我們現在出城不遠,村落較多,不過因為鄴城最為富庶,待到了南部蠻荒之地,便是連走三天也不一定有人家。我們這麼多人,即使有錢,荒野人家小門小戶的,沒有能力提供補給。且你的銀票要去錢莊兌換,方能使用。”
冉子銘頓了頓,注視著冉子豫的表情變化,“南部各族世居叢林山野,為防禦敵人,陷阱數不勝數,毒蜂毒蟲防不勝防,更有迷霧森林,一進去便再也別想出來。我們就這麼些人,又能撐到何時呢?”
冉子豫愣了一下,不愧是在南蠻待了將近三年的人,考慮事情比她周全多了。
“小妹妹,父親一番好意,也是為了保護你,且哪有女孩子上戰場的?”冉子銘拉韁繩,馬走得平穩卻極慢。
冉子豫低頭沉思,終於平靜道:“豫兒知錯了。”翻身跳下馬去。
“豫兒這就回去。”冉子豫抬頭,對冉子銘安心一笑。
冉子銘不由寬心了些,小妹妹還挺懂事。又指了兩名精銳士兵,“你!還有你!你們二人送小小姐回府。”
冉子豫忙擺擺手,“不!不用了!”失笑道:“二哥哥又不是不清楚豫兒的身手,豫兒自己回去就是了,若真遇到點什麼事,豫兒還要救他們,二哥哥,收回成命吧!”
“你這丫頭!”冉子銘笑著搖搖頭,以小妹妹的身手,賊人見了,隻有逃命的分。“快回去吧,等著我們凱旋。”
“嗯。”
冉子銘在馬背上看著那抹血紅的身影一點一點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揮鞭疾馳。南蠻出了名的難纏,小妹妹還是在府邸裏比較安全。
十日的辛苦跋涉後,東蕪村村口小酒館外,士兵席地飲酒、分幹糧。店家六十多歲的老嫗牽著半大的孫子在士兵間轉著,見誰碗中的酒水不夠了就添一些。
酒館內,四四方方的破舊木桌上放著一盤玉米烙餅與小半盆黃米粥。
冉世蒼端坐上位,將佩劍放在桌子上,兩邊分別坐著冉子靖與冉子銘。
“父親!小妹妹知錯已經回去了!小妹妹年紀還小,還望父親不要追究!”冉子銘小心翼翼道。勸了小妹妹回去,他便把人馬帶回了官道。奈何毎至一個驛站,皆被告知父親已經離開。好在,十天後追趕上了父親與大哥的人馬。
冉世蒼歎了口氣,這個女兒當真與她母親一模一樣,還想上戰場。“回去再說。”說罷,冷睨過冉子靖。
南蠻最大部族玉笙族族長在中原軍隊撤退後,肆意搶奪並搶占了其他幾個部族,大有揭竿起義之意。原本冉子靖與冉子銘被罰來南蠻,與玉笙族戰了幾十場,曾俘虜過玉笙族族長儂雲紫。可他們信了她的假降,放虎歸山,聯合各族,慢慢逼近中原。才造成冉家又一次名裂。
“戰場上忌心軟,更忌兒女情長。”冉世蒼冷冷道。靖兒是他第一個孩子,亦是他花心思最多的孩子,親自教他習武,親自教他認字,長大一些後便帶著他上戰場....他甚至比司夫人更了解這個孩子。殺伐決斷、快意恩仇,這才是他的靖兒。
心軟?這次他倒想去瞧瞧小小南部蠻女是如何讓靖兒心軟的。
冉子靖冷著一張俊臉,微微低下頭去,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著,冷厲的大眼裏溢出絲絲仇恨與厭惡。
儂雲紫。
冉子銘見狀,也說不得什麼,暗自為冉子靖擔心。那日,玉笙族聯合其他部族把他們逼進迷霧森林,還是大哥犧牲自己為他們求來的生路。
“參見太子殿下!”門外傳來士兵整齊的聲音。
三人立刻起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金安!”
高大修長的男子披著赫赫戰甲,嵌銀紫雲冠將墨發高高束起。一雙冷峻丹鳳眼淩厲肅然,高挺的鼻下,薄唇緊閉。掃過麵前的三人,“豫兒呢?”
那日,下了朝,他攔住她,說要與她同去南蠻。她不同意,後來不得不搬出太子的身份方才隨了他的心意。
冉子銘答道:“小妹妹已經被我勸回去了,這等打打殺殺的事何必牽扯到她。”
軒轅承半垂了眼,略一思索,“安國將軍說得是,豫兒的確不該來這裏。”這裏危險萬分,他舍不得她受一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