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頭,柳如煙笑意盈盈,絲毫不見尷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冉子豫一番,“幺小姐果然好顏色,這麼一位天仙般的女兒,難怪國公爺藏了這麼些年,從不曾帶過來看看呢。快這邊請,老太君和長老們都盼著您來呢。”
這柳如煙不愧出生於市井人家,一張巧嘴很是精明厲害,比那些自持清高的貴婦人妙多了。
冉子柔與冉子仙受了冷遇,心下大罵柳如煙勢利,翻臉不認人。卻還是端著端莊小姐的架子跟在後麵。
正院正對著一四四方方的寬闊廳堂,正上方是先帝禦書的‘精忠報國’,上首的紫檀木椅子上已經坐了一個穿著暗藍金繡長壽鬆厚袍子,頭戴翡翠仙鶴麵的老太太,正是冉國公府的老太太的親大嫂,族長之妻——齊老太君。不同於國公府的老太太,齊老太君看起來更加蒼老,讓人望而生畏。
其邊上的次尊位上坐著的中年男子,著身雲錦官府,頭戴熊皮黑帽,同樣麵目肅穆的男子,是當今本家的家主,柳如煙的夫君,冉世擎。
兩邊坐著十來個麵生的人,除了邱氏,她一個也不認識。識趣地按著長幼站在冉子柔與冉子仙的後麵。
鄴城冉氏一脈在冉世蒼的帶領下,齊齊向太君下跪請安。齊老太君臉上的神色這才略微和緩些,嚴肅而輕微地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她身後的嬤嬤們立刻上前給‘子’字輩的孩子們送上一隻荷包,算是見麵禮。冉世銘也讓隨從一人賜了一隻玉如意。
都不貴重。冉子仙撇了撇嘴。本家越來越小氣了,拿這些破爛玩意兒打發她。再看身邊的冉子豫也沒有得到貴重的禮物,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起身,冉子銘、冉子柔、冉子仙站到了司夫人的身後。冉子豫自然而從容地站在離他們很近的另一處。
司夫人耐著性子,當著一廳的長輩,溫和道:“豫兒,過來。”
眾人的目光自然被引來了這裏。隻是冉子豫笑笑,“不必了,多謝大娘。”她並不是司夫人的女兒,所以自然不會在這時候站到司夫人的身後,自然也不會任由這群人將她改為鄴城冉家嫡女、司夫人的小女兒。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這是公然反對他們對她的安排,好個不聽話的黃毛丫頭!
柳如煙笑吟吟地牽著她的手,上前為她一一介紹其他人。什麼二叔叔,三舅舅,四姑姑,五嬸嬸的。
介紹完,冉子豫懶懶地對著左右兩邊分別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禮,也沒個笑臉,“豫兒有禮了。”
這些人本就等著徽帝親封的太子妃上來行禮,滿足受太子妃大禮的虛榮心。同時也好給她個下馬威,不想被冉子豫就這麼敷衍了過去,不免臉色有些難看。
“喲,這可不敢,好歹是徽帝親封的太子妃,我們這些連徽帝聖麵都不曾見過的人如何受得起太子妃娘娘如此大禮?”一個嬸嬸陰陽怪氣道。
“哪裏哪裏,豫丫頭年紀雖小,卻素來溫柔,最懂禮義。”冉世蒼隨即笑笑,看向冉子豫的眼神裏多了威嚴。
此言不是逼她給這些人行禮嗎?冉子豫對他冷冷一笑,你大概早忘了娘親吧?這群人如今要把她唯一的骨血寫到別人名下,連她留在這世上的生命也要奪走。
“我們冉家雖世代金戈鐵馬,卻也是禮樂之家。受此熏陶,如父親所言,豫兒確實懂些禮義。豫兒畢竟是徽帝親封的太子妃,各位叔叔嬸嬸舅舅姑姑舅娘依規矩先給豫兒行了禮,豫兒必定要一一還禮的,省得壞了我們冉家世代的好名聲。”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驟然一僵。按規矩的確如此,隻是他們一向自傲自清,又怎會對這個血統不純的小丫頭行禮呢?且這個小丫頭的娘可是邙山作戰圖的泄露者,是大越的罪人,他們便更不會對她行禮了。
上首的齊老太君半眯了本就小的眼,不悅地看向冉子豫。
冉子豫站在廳中,不卑不亢,直直地望著齊老太君。因才犯過毒癮,又勞累了一天,深陷的眼窩裏有疲憊,但更多的是雜草般野蠻生長、勢不可擋的倔強。
柳如煙看著氣氛不對,忙笑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行禮什麼的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關起門來和和氣氣才最重要。媳婦先帶豫兒出去走走,姑娘們早等著要瞧未來的太子妃呢。”
家主冉世擎冷著麵,點了下頭。
冉子豫便在柳如煙的帶領下行了簡單的禮,退了出去。
“幺小姐,方才你不該這樣的。”長長的回廊上空無一人,提燈的柳如煙忽然開了口。不再是先前那活潑熱情的聲音了,低沉而輕微,剛好能讓她聽清楚。
“什麼?”冉子豫把聲音也壓了下去。
柳如煙迅速往周圍望了望,“你惹怒了他們,今夜......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