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哥仨在街上走著走著看到了一幫也喝多了的二十來歲的孩子,七八個人站成一排,在馬路邊兒的路燈下撒尿。

“操!在馬路邊撒尿!”劉海柱嘟囔了一句。

劉海柱向來比較有公德心,每次看見沒素質的人都挺火。他現在老了,要是年輕個十歲二十歲,非指著罵這群孩子不可。

“你說啥?操!我撒尿怎麼了?”這幫孩子中有個領頭的,耳朵挺好使,聽見劉海柱這句嘟囔了。這幫孩子顯然不認識趙紅兵這仨人,要是認識的話,嚇死他們也不敢跟這仨人吵。

“你撒尿也不看看地方!”劉海柱說。

“你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這幫孩子都提上褲子了,醉眼朦朧地看著趙紅兵他們三個。

“我們就管了,怎麼著吧?”沈公子躍躍欲試了,站在了劉海柱的前麵。

沈公子這人打架有癮,礙於身份,已經太多年沒跟人動過手了。今天他喝了點兒酒比較興奮,好不容易撈到了送上門找打的,沈公子覺得自己中獎了。

“別跟我們裝!”這幫孩子提好了褲子,氣勢洶洶地瞪著趙紅兵他們三個。

“大街上撒尿你們還有理了?”沈公子得理不饒人。

“操!那你說怎麼著吧?”這幫孩子也躍躍欲試了。他們七八個人,對方隻有仨人,顯然具有優勢。

“你還要打我?”沈公子說。

“就打你了!”

“你敢打我?”

“操!”

“你真敢打我?”

“就打你了!”

“你要是敢打我……”

“咋地吧?”

“你要是敢打我,我肯定哭!”沈公子假裝挺委屈。

“哈哈!”一直袖著手看熱鬧的趙紅兵憋不住笑了。就沈公子這嘴,那幾個孩子再過十年也不是對手。

被沈公子戲弄的這些孩子顯然急了,一股腦兒地朝沈公子衝了過來:“我讓你哭!”

七八個人圍住了三個人,掄拳頭就打。

據說這場鬥毆就跟電影《黑客帝國》裏的經典鏡頭似的。趙紅兵他們這三個人一動手,也就是一二秒鍾的時間,那幫孩子就被摔出去了四五個。剩下沒摔倒的轉身就跑,摔在了地上的爬起來也跑。

一轉眼,人都不見了,就剩下了趙紅兵他們仨。這些孩子打不過趙紅兵他們,但是跑起來肯定比這老哥仨快。

“你多大歲數了,還找架打,丟人不?要是有人知道咱們今天跟這幫孩子打架,我可沒臉見人了。”趙紅兵看著沈公子直樂。

“這幫孩子太不經打了……”沈公子有點兒懊惱。本來他想借著酒勁兒好好打一架,哪兒想到這群孩子跟紙紮的似的,一碰就倒。

劉海柱也直搖頭:“僅就街頭鬥毆而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是,似乎一代比一代更愛惹事兒。

三、二龍

比如二龍。

二龍是第四部中的重要人物,他不但代表著當地那些一心想要加入黑社會的小青年,而且,他還是日後一係列血戰的導火索。他比第二部中的富貴、第三部中的大誌和九寶蓮燈還重要,是當地80後混社會的代表人物。

認識二龍那年,二狗八歲,二龍九歲。在認識二龍的當天,二狗就認定:這小子長大後肯定要幹出一些大事兒,因為他身上具備常人所不具備的特質。日後二龍的發展軌跡果然印證了二狗當年的判斷。

二狗記得認識二龍那天,是冬天的一個禮拜六的下午。那時候禮拜六下午小學生都放假,但是大人都上班。那天是陰天,看樣子好像是要下雪。二狗和二龍邂逅的地點一點兒都不浪漫,是在二狗爸爸單位鍋爐房後麵的煤堆上。二狗當時正在自己玩兒一種十分枯燥的遊戲,就是從兩層樓高的鍋爐房上跳到煤堆上,然後再轉身爬上二樓的鍋爐房,再跳到煤堆上。

可以想象,當時二狗是個什麼樣子。

正在二狗熱火朝天地玩跳煤堆的遊戲的時候,二龍出現了。

“好玩嗎?”二龍問二狗。

映入二狗眼簾的,是一個流著鼻涕、光穿著一條20世紀80年代東北孩子流行的棉褲的瘦小的小男孩兒。

二狗和他簡單地對比了一下個人衛生情況,發現他好像比已經連續跳了20幾次煤堆的二狗個人衛生還要差。

“好玩兒,我已經玩兒了一下午了。”

“嗯,我也玩兒。”二龍跟著二狗爬上了鍋爐房。

二狗和二龍又連續地跳了20幾次煤堆,在跳煤堆的過程中初步建立了友誼。而且,在跳完煤堆後,二狗和二龍的個人衛生情況終於差不多了——反正都已經差得不能再差了,就算二狗爸爸看到二狗也認不出來眼前這黑孩子就是他兒子。

二狗跳得累了,坐下來休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大大”泡泡糖,剝開一塊,嚼了嚼,吹了個泡泡。那時候,當地剛有“大大”泡泡糖出售,很多孩子還沒見過。

“你吃的是什麼?”二龍驚奇地看著二狗吹出來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