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轉身，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徐卓凡的臉上,片刻,走到徐卓凡的跟前,把他腿上的匕首抽出來。
他迷戀的撫摸著匕首,就像是在摸自己的戀人一樣。他的指腹落在刀刃上,割了一道口子,不怒反喜,顯然對這把匕首很滿意。
徐卓凡狠狠的吐了一口濁氣，雙膝一軟,整個身體順著樹幹滑下去。這是他第二次碰到這個野人，嗯,應該是響馬。響馬第一次沒有殺他，這一次又殺了那麼多士兵也沒有動他分毫，想來響馬也絕對不是殺人不眨眼之輩。
他的身體蹲在樹的角落，渾身酸痛，不用看就知道身上定是青紫一片。
“跟我走！”就在徐卓凡渾身放鬆的時候，野人突兀的說道。
徐卓凡驚愕，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我得回家。”
“你孤身來這座山，難不成真以為能出得去。”響馬臉上流露出譏誚。
“我又不是你的同夥，不過是個采藥的郎中，怎麼可能出不去！”徐卓凡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座山上有朝廷圍剿的響馬，可朝廷並沒有發通告之類的東西，這座山也沒有重兵把守，不管什麼人都能出入。
“自我來到這裏，就看到不少獵人進山，可惜沒過幾天，就會看到他們的屍體。”響馬的神情從譏誚嘲諷漸漸的變成憤怒和恨意。
徐卓凡渾身發冷，這半年裏，總有獵人失蹤，隔了三五天，最多十天，官府就抬著屍體到獵人家裏說是被響馬殺了。
蜀中多響馬不假，可響馬也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些獵人進山打獵，隻要那些響馬不露出凶神惡煞的樣子，誰知道他們是響馬，再說，響馬殺這些獵人做什麼，獵人們沒錢沒色，殺著好玩？
徐卓凡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顯然這些獵人並不是被響馬殺的，而是被進山搜尋響馬的士兵殺了。
他今天碰到的這些士兵如此膽大妄為的調戲他，甚至想殺他，並不是偶然。最多也就是想在殺他之前來點廢物利用。
“他們是兵！”徐卓凡的牙床咬得“咯咯”響。
“這次領兵的人跟我是死對頭，他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響馬臉上再次浮出譏誚的神情。“跟我走，至少能保住小命，等這些兵退了你再回。”
徐卓凡單手搭在膝上，目光直視響馬，“跟你走做什麼？響馬麼？那些官兵的目標是你，隻要有一個士兵看到我跟你在一起，那個士兵活著離開了這座山，我不是響馬，也成了響馬的同夥。也是那些官兵太笨，用了一年的時間竟然連響馬的影子都找不到，如果是我做指揮，你早早就落了網。跟你在一起實在是太危險，還不如我獨自在山中，隻要避開那些官兵，定能下山。”
徐卓凡確實認為那些官兵太蠢，隻要訓練一支軍用犬隊，再有帶著這響馬氣味的任何物品，隻要這個響馬還在山中，怎麼可能找不到。
響馬卻對徐卓凡的話認真起來，“你有辦法從千萬大山中尋到我？”
徐卓凡皺了皺鼻子道：“訓練一支專門尋人的犬隊，犬的鼻子很好，就算你跑得快，但山中留下你的氣味，那些狗絕對能找到你。就算山裏下了雨，你的氣味被掩蓋，但想要再次聞出你的氣味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隻要你在山中，那些狗就能找到你的位置。退一步說，就算沒有軍用犬，附近獵戶多得是，為了打獵，總會訓練獵犬，那可是連熊瞎子都敢上前咬一口的獵犬啊，既凶猛，鼻子又好。你若是被十隻，二十隻，甚至更多的獵犬纏上，有多大的機會能逃走？”
響馬思索了半晌，“嗯，肯定會被那些獵犬咬死。”
他的力氣大，十隻二十隻獵犬倒是能對付，可獵犬比熊瞎子激靈多了，這附近的獵人也不少，湊個七八十隻獵犬不難，要是被七八十隻獵犬圍攻的話……他的頭皮有些發麻。
不過，他卻還是沒打算放過徐卓凡，讓他一個人在山中亂竄，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徐卓凡隻是個平平凡凡的郎中，怎麼可能懂得如何避開官兵？那些官兵全都是真正上過戰場的兵，就算找不到他，可普通人不會隱匿自己的痕跡，定會被找到。
他搖搖頭，把徐卓凡提起來，壓在樹幹上，“別真以為他們的實力很差，我是響馬，隱匿的功夫不差。你不過是個普通人，他們想要找到你，輕而易舉。”
響馬的手臂壓在徐卓凡的胸膛上，讓徐卓凡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連呼吸都覺得沉。這人的力氣，確實不小。
徐卓凡扯開那響馬的手，單手按在胸口的沙漠之鷹上，“我很懷疑你的寨子缺郎中。”
響馬不解。
徐卓凡唇角微翹，“不然你為何會如此心急的想讓我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