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的葬禮過後,鎮上又恢複了往日不趕集時候的寧靜,剛吃過午飯,便有人到了桐君館。
徐卓凡一看,竟是翠樓的老鴇子,便笑著把老鴇子請到醫館裏。
老鴇子的目光粘在徐卓凡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就像看怪物似的。徐卓凡目光清澈,唇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老鴇子搖頭道:“沒想到你竟能從牢裏出來。”
徐卓凡正準備讓張二牛準備茶水,乍一聽到這話,便問道:“什麼意思?”聽起來,就像是他死定了一樣。
老鴇子也不藏著掖著,隨意的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說道:“幸好你提醒了我,讓如眉那賤蹄子走了,不然我那翠樓,恐怕真得遭殃了。那長安來的武姓公子,果真跟當今聖上有很深的瓜葛。”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雖說桐君館裏除了丫鬟柳兒和張二牛這兩個閑雜人之外,根本就沒有外人,老鴇子還是警惕得很。
“那武姓公子來過我那翠樓,我讓如靈去接待了,如靈那孩子聰慧得很,竟真從他口中套出了些話來。沒想到那武姓公子竟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子。嘖嘖,難怪那麼大的手筆。哦,如靈你也認識,就是以前打算讓你開苞的那少年。前幾日正式接客,便改了個名字。”老鴇子一副慶幸的樣子。
徐卓凡心中了然,難怪自把孫郎中請過來之後,老鴇子就沒有去過牢裏。
想來,那個時候,老鴇子也從那個叫如靈的小倌口中得知姓武的那人想對付他吧。
隻是說來也奇怪,他不過是個小小的郎中,如眉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那姓武的竟然真會聽如眉的話,要了他的性命?
顯然姓武的很看重如眉。
徐卓凡忍不住皺眉,好在如眉跟這那姓武的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就能想明白為何當初馮明府判案的時候,硬生生的把同夥的罪安在他身上草草了事。
好在有李必,不然估計這一次,他不死,也會被流放。
這個時代,流放一年是小事,可流放十年二十年,就是重罪了。流放的地方大都是貧瘠苦寒之地,還需要做苦力,被流放一年還能活著,就已經很厲害了。
“老鴇子這次來的意思是……”
“上次我沒給你打招呼,是我不仗義。這次我可給你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老鴇子說道。
徐卓凡不解。
老鴇子笑眯眯的說道:“你這人,有時候覺得挺單純的,有時候卻又看不通透。說你單純呢,隻要患者需要,你就可以治病。說你看不通透呢……瞧瞧你在這鎮上才待了多久?半年左右,鎮上的兩個郎中,一個被明府打得重傷,出了那麼多錢買下一條命。一個魂歸西天,嘖嘖……”
徐卓凡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一聲,“您可別賣關子,我腦子不靈光,實在是想不透。”
老鴇子斜眼瞧了瞧徐卓凡,真以為徐卓凡是裝傻充愣,擺擺手說道:“你也別跟我裝傻,我都是過來人。不過麼,這事兒你可能猜到跟誰有關,卻也不知道這事兒的輕重。我也就直說吧,那李大夫,聽說也是師出名門,後台可比王大夫厲害多了,那孫郎中,不過是晉源縣的名醫罷了。李大夫的師傅,可是成都府有名望的大夫。聽說李大夫讓人捎信給同門的人,來診治你。”
徐卓凡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塊,卻說道:“我很喜歡跟同行一起探討醫術。”
“你……”見徐卓凡絲毫不在意,老鴇子突然覺得自己的好心當做了驢肝肺。不過,既然正主都不著急,他自然就更不著急。
“這事兒我也就跟你說說,就當是還你的人情。不管你以後如何,每個月就去我那翠樓走動走動。我家的姑娘時間金貴得很,大老遠的跑一趟也累的慌。”說完,老鴇子便起身。
她才轉身正要走,又回頭對徐卓凡說道:“別一口一個老鴇子的叫我,以後就叫我翠娘吧,咱們也都是熟人,免得生分。”
“我每月固定十號,二十號去翠樓吧,翠娘慢走!”徐卓凡也不起身送人,隻看著翠娘和柳兒離開。
這翠娘,果真是個生意人,徐卓凡不住的搖頭。之前他以為翠娘仗義,又借給他二百兩銀子,便有結交之心,不過現在看來,做朋友是可以,但千萬別犯了她的利益。這樣的人,還是不用深交了。
翠娘自然也知曉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先前不過是看重徐卓然興許能考上秀才,才跟徐卓凡打交道。這一回徐卓凡賣給她一個恩,她本來以為,以後等徐卓凡被流放了,或者被砍頭的話,就多送些錢財給徐卓然,讓徐卓然衣食無憂。
可沒想到,徐卓凡竟然沒死。徐卓凡竟也有後台,權勢還比那武姓的公子大?
老鴇子見過的世麵多得很,有這般權勢的,定是皇親國戚,徐卓凡長相不錯,性子又溫和。不是被那些皇親國戚看上做了麵首,就是做了男寵。她可不管徐卓凡的私生活如何,她隻知道,多跟徐卓凡接觸,她的好處就更多。
等翠娘走了,張二牛才湊上來說道:“難怪最近都沒有見到李大夫,本以為他是養傷,麵子又被損了不敢出來。沒想到竟又開始想壞主意。師傅,咱們該怎麼辦?”
徐卓凡看了張二牛一眼,臉上愁眉不展的表情很快就平複,突然笑道:“涼拌!”
“啊?涼辦是怎麼辦?師傅,您就直說了唄,咱們也好做準備。對了,您從牢裏出來,一定是那位貴人相助,連明府都怕他,要不咱們去找他吧!”
徐卓凡翻了一個白眼,“你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麼啊,趕緊把我我給你的全都記背下來才是正道。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
張二牛:“……”
看著比自己矮,比自己年齡小那麼多的徐卓凡說出這麼幾句老成的話,張二牛突然覺得有些不靠譜。
不過,師傅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師傅連牢獄之災都沒事,對於李大夫,肯定有準備。
他哪裏知道,徐卓凡根本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過,既然李大夫真想幹什麼事情的話,徐卓凡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