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至遠抱起了地上的安曉,出了甘全宮。行進間,高掛在天空的月亮跟著跳躍起來。
“你真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那可是皇上,生死一句話。你啊,以後不能再淘氣了,總是到處闖禍。死了多少次,自己還不知道!”
安曉感覺到貼近的鼻息,突然睜開了眼睛。成至遠不防備,嚇了一大跳,好懸沒有連帶著她摔到地上。安曉掙紮,要下地自己走路。
成至遠緊緊摟住她,說:“就讓我多抱你一會兒!”
安曉不說話,重新閉了眼睛。
西華苑,喜寶坐在內屋的門檻上,哭得稀裏嘩啦。趙豐年負著一隻手,屹立在樹下。如果不去細致地看,難以分辨站著人,一動不動和樹幹融合成為一體。
仕芸已經給秦氏擦拭完身子,穿好了壽衣。望見安曉回來,仕芸說:“再給奶娘梳個頭吧!”說著,仕芸把秦氏扶著坐起來。安曉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奶娘根本就是被人害死的,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你能看出來,別人看不出來嗎?你是不是真的想讓皇上砍了頭?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你聽見沒有?!”
“難道這個仇就不報了嗎?”
“有我在,怕什麼,天塌不下來!”仕芸望著暗夜的黑,那個曾經想著逃避,猶豫不定的心在麵對秦氏訣別的時候,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安曉和喜寶一起依偎了過來,靠在仕芸的肩膀上。三人抱成一團,摟了許久。
趙豐年攔住準備離去的仕芸。“芸兒,想哭就哭,別憋出病來!”
“我不能哭,不是哭的時候。”五髒俱裂般的痛讓仕芸變得無比清醒。
“芸兒,你不要太為難自己。你隻需要告訴我是誰做的,剩下事情我來!”趙豐年說的是為秦氏報仇。
仕芸很肯定地說:“不需要。這件事情不容庖代。誰先於我下手就是我最大的仇人!”
趙豐年清楚見到熟悉的眼眸裏閃爍著陌生的幽深,深不見底,冷到冰點。他可以感覺到,仕芸離他又走了遠了一些。不僅僅是空間的距離,而是他們的心不再貼近著彼此,依靠著彼此。
仕芸去了秦氏殞命的涼亭,雙拳緊握,但沒有一滴淚水。她要強大起來,因為身邊的人需要她的保護。今天,她還差一點失去珠兒。這件事情隻是想一想,她都感覺到粉身碎骨的疼,盤亙在心頭的恐懼如黑夜裏的陰冷彌漫周遭。她終於流出了眼淚,在她認為沒有人的時候。她享受孤獨,可以不用掩藏內心的脆弱,可以不用擔心有人利用她的脆弱去傷害她在意的人。
亭子下麵,趙豐年遠遠站著,不去打攪仕芸,靜靜地守護著心愛的女人。聽見她哭泣的聲音,懸著的心反而安穩了。她應該有眼淚,極度的悲傷流不出眼淚對於傷痛的心是災難。哭過,不至於走到極端的瘋狂。
喜寶打算上前,趙豐年阻止了她。
……
丁沐蓮成了皇上的新寵,內宮的傳奇。她侍寢的第二天早上,就從少使越過數級升為沐良人,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先後升為沐美人,沐嬪。宮裏趨炎附勢的人占去大多數。
沐嬪的威風跟著扶搖直上九萬裏。貼身宮女梳頭,扯掉了她幾縷頭發,臉被打得見不了人。還有一次,衛士在她的身後竊笑,被她捉住不放,非說遭到了調戲,打傷了腿。吃了她虧的嬪妃更是不在少數。她欺軟怕硬,對著成貴妃阿諛奉承,一副俯首帖耳的奴才樣。
又是一年冬季,北風刀子般隔著臉。珠兒貪玩,身子底子又弱,經不住冷風吹,便生了病。起初,仕芸並沒太在意,以為流鼻涕,咳嗽幾聲就會好起來。不想,珠兒咳嗽得厲害起來,還伴著高燒。仕芸遣了小娥去找太醫。
眼見著就到太醫院了,前方出現一團暗影。沐嬪擋在麵去,攔住小娥的去路。小娥了解她的名聲,感覺遇見麻煩了。
“蕭芸宮小娥,見過沐嬪!”
沐嬪剛去過甘全宮,吃了軟釘子。心裏憋著火,沒處出氣。“名頭不小啊,搬出來蕭芸宮嚇唬本宮?”仕芸為了看到下早課的瑉兒,每天都是晚一些才去給太後請安。所以,沐嬪還沒有和仕芸打過照麵。她隻是聽說,芸貴妃是皇上心尖上的女人。她暗暗記恨著未曾謀麵的情敵。
“小娥不敢!”小娥依舊施著禮,沒有起身。她沉著心思,拿準主意,不給沐嬪抓住把柄的機會。
“這是去哪裏啊?”
小娥如實回答。“回沐嬪的話,三皇子病了。芸貴妃遣了奴婢去太醫院,請太醫給三皇子診脈!”
“說謊!今兒,我還看見三皇子在園子裏跑著玩。我看你,分明是拿著三皇子生病做幌子,私會男人!”
“晨起三皇子有點不舒服,小孩子貪玩,天晚就發起熱來!這會兒著急找太醫!”
“還敢頂嘴!難道你是在說本宮信口雌黃嗎?明明看著你剛才和一個男子抱在一起!”沐嬪胡亂指了指身後一棵樹。“你們兩個是不是也看見了?”
沐嬪身邊的兩個宮女馬上給出肯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