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幾人不期而同，無言而對。還是喜寶打破岑寂。“喜寶現在也是公主，母後可不要偏心！難道隻想樂平一人，不想喜寶嗎？”
“當然想！想樂平，和想你還不是一樣的！”太後“快告訴哀家，樂平那個丫頭在將軍府幹什麼呢，都把哀家忘記了！”
“這個簡單，我來演給母後看！”喜寶站在中間，首先是她說話：“樂平，一起進宮吧！今天開始我也是公主了，我們兩個就是真的姐妹了！”
接著，她模仿著樂平公主。“我才不進宮呢，大著個肚子，太難看，母後一定會笑話我！”喜寶邊說，邊抓來一個靠墊塞進衣襟裏麵。
喜寶背過身子，轉換成自己的聲音。“哪裏會笑話？去吧？”
“我說不去就不去！”喜寶扮出樂平公主一貫的刁蠻語調，惟妙惟肖。
喜寶再次背身。“樂平，母後太想你了！”
最後，喜寶轉正了身子，變成樂平公主的聲音，朝著太後說：“母後，從今往後您要是想樂平，就抱抱喜寶，全當是看見樂平了！”
太後先前看著喜寶的表演，還在微微地笑，但是瞥見兩旁，再望向四周，皆是肅穆的神情。尤其是德妃眼淚止不住地在流。最近，隻要提及樂平公主，德妃總是閃爍其詞。
太後困惑。喜寶一頭撲進了她的懷裏，哭得驚天動地。“請母後，保重身體！”
心頭仿佛被剜去一塊肉。太後明白了大半，摟住喜寶問：“豐年，樂平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趙豐年跪在地上。“母後，我沒有照顧好樂平！”
“因為什麼？你們不是一直說樂平很好的嗎？”
“孩子沒了，樂平也跟著走了。”趙豐年答。
“什麼時候的事情？”
趙豐年望了望身側的劉啟恒。隱瞞死因出於無奈，再隱瞞祭日於心不忍。劉啟恒如實說，：“冬月初六。”
冬月初六？現在是臘月十一。樂平公主已經在一個月前奔赴黃泉。白發人送黑發人。太後摟緊了懷裏的喜寶，喃喃自語。“樂平不哭，不怕，有母後在呢！”
“請母後，節哀！保重鳳體！”鄭嬪安慰起精神恍惚的太後。
“哀家不傷心，哀家現在有兩個女兒，一個樂平，一個喜寶。”太後鬆開雙臂，捧著喜寶的小臉，擦著上麵的淚珠。
喜寶同樣在擦著太後的臉。“母後，我是樂平，也是喜寶。”
“乖，你比樂平乖！樂平啊，那麼頑皮，淘氣，經常惹得哀家生氣，原來啊，她是害怕她早走的這一天，惹到哀家傷心啊！所以她才故意惹哀家生氣！”
“母後？是豐年不好！”趙豐年擔心太後的初愈的身體經受不住悲傷，借著拉住手的機會，搭了搭她的脈。
“怨不得你！豐年，快起身吧！如果樂平看到你跪著，是會心疼，怨恨哀家的！”
劉啟恒朝眾人揮手，示意退下。屋子裏隻剩下母子二人。
“樂平，走的時候，有人陪著她嗎？”
“孩兒特意去了將軍府。一直陪在她身邊。”
太後掌握，冬月十六劉啟恒夜半出宮，所以沒有對女兒的死因產生任何懷疑。“樂平可有話留給哀家。”
“樂平，懇請趙將軍代替她孝順母後！”
“傻孩子。”太後遠比眾人想象中要堅強，甚至於安撫跪在她身前的劉啟恒。“哀家不該這麼早就把樂平嫁了出去，應該讓她在宮裏，在哀家的身邊多住些日子。樂平啊，娘親還沒有疼夠你，你怎麼就走了！”
“娘親，不要傷心，還有啟恒在！”
“有喜寶在，哀家沒有傷心的權利。啟恒，你也不要哭了！因為你是皇上，皇上不可以有眼淚！”
劉啟恒想到了父親，那個所謂的堅強男人在最後一刻仍然保持著微笑。他們雖是父子，但從來都沒有親近過。惺惺相惜都是在訣別之後，感同身受的追思裏完成。
那天之後，太後就很少再提到樂平公主。即使這樣，她突然間的凝神，突然間的駐足，突然間的落淚，無不泄露飽含哀思的母親心。
喜寶的公主封號南平，極少有人這樣稱呼她，包括太後。太後依舊喊她喜寶。劉啟恒並沒有收回樂平公主所有的進宮金牌，而是賜給了喜寶。喜寶幾乎每天都要進宮來，陪著太後說話，然後跟著授完課的趙豐年一起回府。隻要她來，太後的寢宮就少不了歡樂的笑聲。即使那笑聲裏麵夾帶著淡淡的悲傷，知情人看起來仍是溫馨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