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冤枉了你們徐家不成?”劉啟恒俯視小滿。
小滿微微一笑。“南方的刺繡有別於北方的刺繡,前者精於顏色層次,針腳細密,後者略微稀疏,略微粗獷。皇上來看看這衣裳上的繡工,是南方還是北方?”小滿拾起了衣裳,送到男人麵前。
劉啟恒簡單看一眼。“不像南方的針法,應該是北方的刺繡。”
“那就對了,徐家趕製衣裳的兩位側夫人都是南方女子,她們根本就不懂北方的針法。所以這衣裳根本就不是出自於徐府。”
“你中間更換,也是有可能的?”劉啟恒繼續嚇唬著小滿。
“皇上認為一個正常人會這麼做嗎?看來,我的癔症還真不輕,一會兒回到西華苑要多熬些藥湯喝!”小滿說笑著。
劉啟恒對著女人充滿好奇。“這些話剛才為什麼不說?”
“皇上,不是早已經看出來了嗎?哪裏還用說!”
“你怎麼看出朕的想法?”
“皇上聖明,不然怎麼找成公子來問話呢?!”
小滿的分析絲毫不差。劉啟恒感言。“你一次次幫她,她卻一次次害你,你就沒有想過報複她嗎?”
“小事情而已。”
“別人覺得天大的事情在你心中無非是小事情,那說明你的胸懷裝著更大的事情,所以不屑裝這些小事情。可不可以告訴朕,你心裏到底裝著什麼大事情?”
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男人是在質問她圖謀不軌。小滿真實地緊張起來,但是沒有表露出來。“就算是誰想當皇後,也不能蠢到做一件壽衣準備著給自己用吧!”
“那就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癔症?”劉啟恒揪住不放。
男人的質問更進一步,是否在謀權篡位。小滿盡可量地清晰表達。“皇上,想多了。”
小滿喝的藥湯根本就不是用來治療癔症的藥物。劉啟恒沒有問出真相,有點失望,疑慮難消。如果明黃的衣服是龍袍,還好治成家的大罪。偏偏它是皇後用的壽衣,到底是誰給誰人準備的呢?成至遠最為可疑。
這時,子欣來傳懿旨,太後傳小滿用膳。小滿如釋重負,放鬆繃緊的神經。子欣悄然收拾起壽衣,捧在手上。小滿提心吊膽跟著子欣,來到太後麵前。沒有想到,太後隻字未提壽衣的事情。
玖兒的生日便是仕芸的周年祭日。玖兒年幼,並不知道離世的親娘。小滿將她摟在懷裏,梳著頭發,紮起雙平髻。喜寶小的時候,仕芸喜歡給她梳雙平髻。安曉想到去世一年的仕芸,心頭的仇恨勢如熊熊烈火。
荷月按照吩咐精心準備了一大桌子的飯菜。
剛動筷子,劉啟恒到了。眼前歡喜的情景和男人的悲傷南轅北轍。劉啟恒臉色更加陰沉。玖兒性子怕生,又望見父親凶狠狠的樣子,不免哭鬧起來。喂食的奶娘怎麼都哄不好。劉啟恒原本就視玖兒不詳,此時心傷,煩操起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奶娘心發慌,跌了手裏端著的粥碗。一碗滾燙的粥整個灑在玖兒身上。安曉揚手就給奶娘一巴掌。“不張眼睛的東西!”
“算了,今天不好動氣!”小滿為奶娘求情。
“要你多管閑事?”安曉站起身,挽起袖子,不滿地望了劉啟恒一眼,繼續抽打奶娘。“公主再小也是公主,更何況九公主是其他的公主嗎?是你可以輕賤的嗎?我看,你們不是欺負她小,就是欺負她沒有娘親疼!今兒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九公主到底有沒有娘親疼!”
珠兒不明所以,撲在劉啟恒懷裏。小滿吩咐荷月拿來燙傷藥,哄著玖兒,塗抹著。
劉啟恒起身悄然離開。黎公公喊出了小滿說了一句:“今晚,皇上怕是要喝酒?”小滿有些猶豫,還是走出西華苑,追上離開的劉啟恒。
劉啟恒和小滿並排而行。月光下,一高一矮的影子時而交織在一起。他們的腳步最終停在了蕭芸宮。小太監撕開了封條。緩步進入,草木蔥綠,卻難免透著蕭瑟。
劉啟恒今夜翻的牌子是安曉,不曾想願意陪伴他的人還是小滿。“朕很想知道,你要的完整是什麼?”
“皇上給不起。”小滿站在黑暗裏回答。
劉啟恒淡淡地說:“朕可能給不了你一輩子,但是至少今晚可以為你做一次顏回。從現在開始,蕭芸宮就是你的世外桃源!”
一盞盞燈被接連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