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喪伊始，德貴妃便抱病，沒再露麵。
事情紛雜，周美人應對自如。其中，安曉鼎力相助，沒少受累。年關將近，雖然正逢大喪，但也要有所準備。仕芸把這件事情交給鄭嬪。鄭嬪能力遠不及周美人，但是宋妍念著表親不會輕易生事端。
子欣在太後身邊長大，耳濡目染，可謂宮中的佼佼者。無論是太後喪事，還是年節籌備，她都是中堅力量。
劉啟恒咳嗽得厲害，加之心情不暢，一直未早朝。仕芸安排劉美人去了甘全宮，悉心照料。
周美人唯一決定不了的事情是，由誰來捧靈牌？君王捧靈牌沒有先例。捧靈牌落到孫輩。首先考慮的應該是碩兒，但是他的腿一直沒有好利落，另外愚癡應付國喪，有失皇家的體麵。瑉兒貌似更為合適，但失語亦是不妥當。珠兒機靈，畢竟年幼，而且儀式繁雜，路程遙遠。
仕芸騰出空，特意去看望德貴妃。德貴妃的病沒有想象中的嚴重。造訪讓病榻之人倍感不安。兩人的談話早沒有當初的親密，寥寥數句都是生分的麵子話。一時間，仕芸說不出心頭的滋味。原本，她想商議靈牌的事情，看穿德貴妃的心思，就不便再提。
末了，仕芸決定由珠兒捧靈牌，並讓周美人稟報劉啟恒。示下結果是同意。隻剩不足半日的時間，珠兒粗略學習禮儀，背誦主要程序。
諸事不完滿，卻按部就班，沒有出現紕漏。越是擔心紕漏，還是發生了。
出殯當日，暗沉沉的天空飄著零星的雪花，亦如灰蒙蒙的心情。天地一片肅穆，旌旗、幡幢隨風飄蕩著素白，送葬的隊列充斥著壓抑的悲傷延綿成一條長龍。
掌故高喊。“起——靈！”
珠兒宏亮地說：“皇祖母，隨行！”
隊列的尾部剛出宮門，安放靈柩的車轅，中軸斷裂，兩隻車輪脫落。車轅垮塌，靈柩拋出來。前麵的人馬不知，繼續前行。後半部分多是隨行轎攆，不知前方情形，一味前行造成碰撞，一陣騷亂。
前列，成萬州最先撥轉馬頭，趕過來。趙豐年緊隨其後，急於察看車轅。車轅的中軸筆直而整齊地斷裂，修複絕無可能，無法裝載靈柩。
成萬州直奔靈柩。棺木完好，僅僅是滑出車轅，落在雪地上。掌故嚇得癱在地上，朝著靈柩叩頭。出現這樣的差錯可是死罪。祭天大典便是先例。
成萬州怒不可遏，劍鋒離鞘，力腕橫掃。掌故人頭落地，身首異處，鮮血四濺。趙豐年躍身近前，鐵臂揮動劍刃挑起利器，阻擋住成萬州再次行凶。官員雖有罪，但未經審理就私自殺戮。成萬州公然藐視皇權，囂張放肆。
場麵一時混亂。掌故所屬官員盡數四散，躲藏退後，求得保全。
兩柄寶劍對峙，劍鋒交錯。雙方怒目相視，煞氣凝結在四周的空氣裏。半晌，他們才被將軍們分開。
此時，隊首發現異常。引路的軍士以及護衛的衛士跟隨著龍攆停下來。
唯恐耽擱吉時。最後，六人將靈柩抬起來。六人是站在最前麵的成萬州和趙豐年，後麵依次張力本，吳青山，王大倉和李鐵柱。成至遠因為受封過將軍，亦是在出殯的官員名單中。他上前來，更換掉成萬州抬住靈柩。
掌故喪命，沒人喊靈。照例，沒人喊靈，靈柩萬萬不能移動。
珠兒見著遲遲無人發話，望了望雪地上的鮮血，機靈地喊出來：“起——靈！皇祖母，隨行！”
成萬州高高拎起來身邊官員狠狠地摔在地上。“還不去找車轅來！”
插曲過後，諸事還算順利。隊列穿越京城最繁華最寬闊的街路，兩邊成片的白色，紛紛下跪。珠兒幼小的身軀走在人群裏尤其惹人注目。從此，三皇子是太子的傳聞盛傳開來。
出了京城，劉啟恒才把珠兒喚上龍攆。珠兒凍得臉頰通紅，渾身冰冷，偎在父親懷裏，牙齒打著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