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畫表人心(1 / 3)

學堂裏,珠兒和碩兒坐在最前麵,拓兒和逸兒共用一個書桌,惠兒獨自坐在最後麵。性別有差異,歲數跨度大實在難為授課的王和頻。劉啟恒踱步到最後麵,攔住起身施禮的惠兒,望過她的書寫回以微笑。時間如梭,惠兒已經出落成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身上有著母親的影子。

“很好!”劉啟恒自言自語。

“父皇,我寫得更好!”珠兒扯著紙,送來給父親品鑒。

劉啟恒望到龍飛鳳舞的字,嚴肅地發問。“珠兒啊,你這是寫字,還是在畫畫?”

“父皇,寫字就是畫畫,畫畫也可以是寫字,不都是用筆嗎?娘親說過:字表人語,畫表人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珠兒振振有詞。

“強詞奪理!不許頑皮!”劉啟恒告誡。

“回稟皇上,學生們都很聰慧,都很好學!微臣深感欣慰!”王和頻說。

劉啟恒體恤,做出保證。“放心,德貴妃不會再來。”

一旁,仕芸愣神。字表人語,畫表人心。她很久以前說過,具體的時間在生玖兒前,沒有想到珠兒還能記在心裏。驚訝同時,她不自覺地聯想到盧美人的畫。畫上的題字是:花非花,人亦人。“人”字後麵的逗號寫意成畫,一絲春柳垂下。字在畫中,畫中有話?六字的結尾為什麼不是句號,而是逗號?難道盧美人沒有寫完,還有話要說嗎?盧美人才情頗高,苛求完美,絕不會出現低級而又明顯的疏忽。

珠兒仰起沾染墨汁的臉蛋,笑著問:“娘親,珠兒說得好不好?”那張小臉蛋洋溢著燦爛的天真。

仕芸來不及回答問題,扭頭走出學堂。盧美人可以把那副畫繪得精美飄逸,怎麼允許題字成為遺憾的瑕疵呢?

劉啟恒望見她急匆匆的腳步,便跟在後麵。仕芸出西華苑,踩到裙裾,還險些跌倒。幸好,子欣在左右,攙扶住。

仕芸幾乎是跑著回到蕭芸宮,找出畫,小心拆除裱裝。裱裝和畫之間飄出一張折疊著的紙片。拾起來,仕芸剛要打開,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趕忙轉身,雙手藏於身後。劉啟恒掃了眼被肢解的畫,一臉嚴肅,伸出手來索要紙片。仕芸稍作遲疑,遞上袖籠裏的絹帕。一眼即識破,劉啟恒拿過絹帕,又猝不及防地擒住女人身後的那隻手,強行奪走紙片。

劉啟恒展開紙片,上麵寫著:萬州弑君謀逆,至遠十七皇子,芸貴妃人未亡!

關於成萬州的信息對於劉啟恒來說算不上秘密,但是後麵的內容簡直晴天霹靂。成至遠竟然是他的皇兄?知道秘密的人絕對不止盧美人一個人。成萬州一定知道秘密,成至遠本人很可能也是知道的。他們之間若離若即的“父子關係”,以及成至遠大義滅親的行徑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釋。至於仕芸?她經曆生死,可以進出皇宮。知情人肯定也不少。成至遠當初進出皇宮隻是一個嬰孩,較之仕芸的進出難度要小許多。趙豐年知道,徐盛知道,安曉也知道!可能,還是有許多人知道,但是最後告訴他的人卻是盧美人,已經不在人世間的幽魂!

劉啟恒未免心悸,未免情殤。盧美人在生命的盡頭,終於還是選擇相信,紅鸞心動。墨汁濃厚,字跡清晰飽滿,筆勢流麗圓勁。墨色發出淡然之亮光,神采外溢。字字句句無不在傾訴真情。

小小的一張紙片拿在手上輕飄飄,但是落到心頭卻沉甸甸。劉啟恒難掩翻江倒海的震驚。震驚之餘當然更多的是驚喜,他的女人還活著,而且就在眼前。

他早就應該感覺到女人。她睡在懷裏的樣子,她身上的味道,她同樣槐花過敏。趙豐年俯首帖耳,安曉唯命是從。她聽到瑉兒遭受劫持,淚流滿麵,舐犢情深。因為安曉侍寢,那一夜她在他的懷裏哭得那麼絕望。趙豐年一再嘲諷他保護不了她。棺柩裏躺著玉墜的屍首。他模糊地懷疑過,僅僅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