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芸被一雙長臂環抱著,略顯沉重的鼻息此起彼落。
君王不在,誰在批閱奏章?宋大人,還是父親馬宗耀?宋大人一直身體欠安,父親回朝後,大權未旁落。她粗心,不代表父親也大意。看來,君王安排人將奏章送到了丞相府。這樣一來,說明君王已經查明了先皇的懸案,父親已然洗脫嫌疑。君王微服私訪。父親的嘴巴夠嚴實,半點消息未透露,隻將她一人蒙在鼓裏。仕芸深深自責,告誡自己不能再出現類似的疏忽。愛,讓她失去基本的判斷,差點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
前車之鑒,仕芸跟隨著君王去了避暑山莊,把後宮事物直接交給了周嬪打理。果然,劉啟恒借著避暑的時段,暗訪京城周圍的大小軍營,密會朝臣。仕芸時而提心吊膽,當著隨行嬪妃的麵還要裝出若無其事。
暑熱還正盛,周嬪從宮中傳來消息:成貴妃和荌妃雙雙早產,望聖上速速回宮。嬪妃生產尋常事,劉啟恒甚至於都無心去問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便命仕芸先回宮。
周嬪的寥寥幾筆涵蓋太多訊息。“速速”絕不是為了和“雙雙”對應,可見事出緊急,而且點名讓君王速歸;另外,既然二人已經生產,都母子平安,應該是報喜才對。仕芸問,送信人一句不敢多言,又問到二人生的是男是女,竟也是支支吾吾。
宮中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情。仕芸一再逼問下,送消息的人才說出實情。成貴妃和荌妃不但同時生產,而且在生產後同時發瘋,一個將公主扔進火盆裏,一個將皇子溺在水盆中。
仕芸心發沉。宮中的實際情況可能更加嚴重。周嬪是個識大體,懂分寸的人。既然她都認為隻有君王才能處置,說明事情尤複雜。
仕芸立刻命車轅返回,親自請君王回宮。
劉啟恒很是不情願地放下手頭的事務,帶領所有人回到宮中。
周嬪得到消息,早早等候,遠遠相迎。不等她開口,劉啟恒已是滿腹的不滿意發泄出來:“朕才離開幾日,後宮就搞得不成樣子!你是怎麼做事情的?”
“臣妾無能!臣妾有罪!”周嬪檢討著。
“新生的兩個孩子怎麼樣了?”仕芸問。
一個公主被丟進火盆裏,一個皇子被溺進水盆中,還能有好嗎?周嬪遲疑。
劉啟恒心情焦慮。“還不快說?”
周嬪小心地說話:“回皇上,八皇子肺裏嗆了水,一直高燒不退。十公主……她……”
“她怎麼樣?”劉啟恒再次追問。
“怕是要落下殘疾。”周嬪隻好說。
“好端端地成貴妃怎麼就發瘋了?”劉啟恒忍不住發作起來。
周嬪突然不語。仕芸看出另有隱情,將她扶起。“周嬪起身回話吧!非你所願,你也隻是代替我受累!”一句話不但暖人心,還攬下所有責任。
劉啟恒說:“先去麗和宮看看十公主!”
周嬪回答:“皇上,十公主並不在麗和宮,在德貴妃宮裏。當時成貴妃發瘋,恰好被德貴妃撞見,就將受傷的十公主抱走了!一直有太醫守著公主!”
劉啟恒停下腳步,心疼不已。哪裏就來的火盆?如果是冬日,或許可能失手掉進去。成貴妃完全是存心的!難道是因為連續生了幾胎女孩,一時想不開發了瘋?那安曉生了皇子又有什麼不合乎心意呢?劉啟恒不想再問下去,直奔麗和宮。
麗和宮。
素來喜愛裝扮的成貴妃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以淚洗麵。乍看,真還有一些瘋癲的模樣。望見君王,成貴妃大喜過望,“皇上,要給筠兒做主!前日晚上,我明明生的是皇子,一轉眼卻成了女孩子!”
仕芸震驚。劉啟恒則求證地望了一眼毫無驚訝之情的周嬪。“成貴妃,你說你生的是皇子,誰人能證明?”
“碧春!”成貴妃說。
“碧春,成貴妃到底生的是男,還是女?”
“你說啊?你告訴皇上!”成貴妃催促。
“我忙著侍候貴妃,也沒有看清楚。”碧春回答。
“你說謊。你收了那賤人多少好處,你要幫著她說話?”成貴妃扯住碧春的頭發,又踢又打。
碧春伸出一雙手做以抵擋。隻見她的手裹了白紗,白紗上麵還透著血跡。想來,當時是碧春從火盆裏救出的十公主。
仕芸暗暗幫著安曉說話:“碧春可是成貴妃陪嫁的丫環,如今麗和宮的掌事宮女,成貴妃莫要打壞她了!”
劉啟恒望了望碧春,嗬斥住成貴妃:“好了,你還沒有瘋夠嗎?哪裏還像個嬪妃,簡直就是市井潑婦!”潑婦一直是他對成貴妃的評語,但是今日拿著它說她還是言過了。
“皇上,你要相信我,我沒有瘋,我說的全是真的,就是太後也說我這胎是皇子。我明明看到是皇子,就睡了一會兒,怎麼就變成女孩了?必然是那荌妃偷走了我的孩子!”成貴妃抱住男人的腿,跪在地上哭。
劉啟恒眯了眯眼睛說:“成貴妃,你也不用著急,除了碧春,不是還有接生的嬤嬤,喊來一問便知!”
一旁,周嬪回話:“當時接生的嬤嬤都找不到了!”這件事情她細致調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