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大殿的兩側奔跑來衛士,黑壓壓地一大片,將龍椅左右包圍住,嚴密地保護起來。
這時,仕芸泰然自若將帶血的寶劍放回托盤,朝著小豆子使眼色。“先皇離世時,將自己多年使用的佩劍賜予蓉貴妃,上可斬昏君,下可除奸佞。蓉貴妃遇難時,又將尚方寶劍賜予了我!”
小豆子接過宮女手裏的托盤,最先來到成萬州麵前。仕芸說:“成太尉,不會連先皇的寶劍都不認得了吧?寶劍認不得沒關係,那裏還有先皇的遺詔!字?成太尉還是應該認得的吧?!”
成萬州一眼便認出寶劍,心頭大驚,沉默不語。
小豆子轉爾走到文官之列,將托盤送到丞相跟前。馬宗耀看過寶劍,隨即撇開拐杖,跪身施禮。“確係先皇之佩劍!”施過禮後,他又拄著拐杖艱難起身,拿起托盤中的聖旨,宏亮朗讀。“上可斬昏君,下可除奸佞!確實是先皇之遺詔!”
衛士們抬著屍首,沿路滴著血跡。誰人還敢質疑?小豆子走了一圈,文武大臣紛紛跪身施禮。
仕芸又掀開蓋著紅布的托盤,將紅彤彤的蓋布飛出去。紅布在空中飄蕩,正好落在成萬州腳前。“成太尉,你可敢接懿旨?”
紅布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是太後最喜歡的熏香,蜜香伴著一縷龍腹香。長樂宮隻用這一種熏香。托盤上麵放著一方鳳印,三道懿旨。
真假難辨,虛實不分。這場豪賭原本就不對等。女人賭的是有還是沒有處死太尉的懿旨,成萬州卻輸不起,他的賭注可是自己的項上人頭。
“成太尉還是回府慎重考慮……”仕芸故意停住,擦拭著劍身血跡,繼續說話:“畢竟事關生死!”
即使沒有太後懿旨,還有先皇的尚方寶劍在,誰也奈何不了她!成萬州自然能夠認清楚形勢。
仕芸安坐在龍椅子上,誇張地撫摸著身 下柔軟的錦繡墊子。“這龍椅就是舒服,但可不是什麼人想坐就能坐的?成太尉,你說是,還是不是啊?”
成萬州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還損兵折將,顏麵掃地,隻能憤然而去。
“散朝!”小豆子再次高聲宣布。
朝堂幾乎空了。仕芸才喊話。“馬丞相,請留步!”
朝臣走遠,馬宗耀才說話:“如果他真的看了先皇遺詔,又如何?”渾厚的聲音在四壁回蕩。
仕芸答:“我五歲的時候,父親曾經教過他的高徒一句話:實而虛之,虛而實之。我一直記在心裏。何況,他是賊,是賊都會心虛!”
那日,綠丘送走子欣出宮。仕芸就走了一趟長樂宮,花了些工夫,又花了些心思,終於找出太後的懿旨。懿旨裏麵並沒有關於成萬州的內容。雖然魚目混珠,但為了追求逼真的效應,仕芸想到太後身前習慣使用的熏香。
事實上,舉著托盤的小宮女從身邊徐徐走過,那股熟悉的香氣已然使得成萬州的心理防線發生鬆動。
仕芸右手握住玉佩,又將繩子纏繞在食指上麵。頭傾斜到一邊,麵容呈現出小女孩的神情。
一個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小女孩竟然執劍殺戮。馬宗耀難忍陣陣地心疼,又很是無奈。“皇上,到底怎麼了?”
“很好。”
馬宗耀自然無法相信。京城早已是大亂,昨夜廷尉府戒備,今晨京北尹異動。徐盛和黃氏兄弟都稱病沒有早朝。最主要是,徐盛趁夜送來君王病重的消息。“你有事?”
“請丞相大人給益州太守送消息!”
接到徐盛消息的同時,馬宗耀已給兒子寫了一封特別的家書送出。“他可是駙馬?你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還能怎麼交代?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仕芸自問自答,說得雲淡風輕。
如果君王如徐盛所說已經駕崩,那麼還需要做交代嗎?馬宗耀問出真相,非但沒有安心,相反更加擔心,扶著舊傷的胸口轉身離去。
想要攙扶的手已是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心裏邊,仕芸想不出如何向君王交代,確切地說也沒有時間去考慮旁枝末節的問題。她所能想到的是完完全全地激怒成萬州,震懾住朝臣,盡可能地穩住朝局。
離開甘全宮的路上,綠丘大呼過癮。小豆子撇嘴,不屑。“你瞧你沒見過大世麵的樣兒,剛才看見血嚇得眼睛發直!”
“被你說的,好像誰沒殺過人似的!”綠丘口無遮攔。
仕芸岔開話題,問話:“怎麼過癮?”
綠丘回答:“早先跟著荌妃都是偷偷摸摸的,跟了姑娘後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人。當然是過癮!”
“不是殺人!”仕芸糾正。“不盡人臣本分,便不能稱之為人。”樂平,仕萱,筱寧,采菊,碧春,奶娘,幹娘,還有鄭家枉死的冤魂……你們都看好了!今天起,仕芸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還諸位一個安心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