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搖槳聲3(1 / 3)

《搖槳聲》作為一部尺度極大的文藝電影, 並不可能像那些色|情片一樣, 為了色|情而編纂出劇情。正相反, 性也是表現人物性格和情節衝突的一種方法, 優秀的電影是為了劇情而性。

所以剛拍前十天, 白棋然並沒有碰到任何一場大尺度的戲。

最多也就是親上一兩下, 這樣就算罷了。

豐鶴軒是個心性極高的人, 清高倨傲,生活在漁村的東邊。他家院子後麵就是一大片的蘆葦地,湖水與小魚掩藏在茂盛的蘆葦叢裏, 晚上可以聽到蛙鳴,白日裏也能聽到微微蕩漾起來的水聲。

每天都有媒婆會上門找他說媒,可是都被老管家拒絕在了門外, 不給媒婆登門的可能。

豐鶴軒便坐在靠近蘆葦地的窗邊, 或是低首看書,或是提筆寫字, 從來不過問漁村的事情。直到有一天, 他聽到蘆葦地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很快便有輕蕩蕩的水聲傳過來, 一片蘆葦被小船劃開, 一個破舊的船頭忽然出現的。

那時候, 豐鶴軒麵色平靜地站在窗前,看著這艘破船出現在自家後院邊上,然後一個穿著破舊的年輕人便從遮遮掩掩的蘆葦中竄了出來。

這是白棋然和顧沉澤拍攝的第一場戲, 導演為了讓兩人都更有感覺一點, 更好地融入電影,所以一開始就選擇了衝突性比較強的相遇戲,讓兩人熟悉對方。

白棋然記得,當時他穿著戲服從船頭跳下來,一抬頭就看見了顧沉澤。

黑色的頭發打理得相當服帖,穿著一件白色的錦衫長袍,顧沉澤就這麼垂著眼睛地看著他,也不說話,連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那眼神裏的平靜卻讓他心裏一怒,下意識地就跟著對方走,真正地入了戲。

“你就是豐鶴軒?聽說你拒絕了隔壁崔家的提親,真的假的?”

豐鶴軒沒有理他,隻是淡定地看了他許久,接著就忽然抬手關了窗戶。

這一下動作可讓餘聲氣得不行,直接就纏上了這個傲慢的大少爺。

每天都偷偷劃船來到豐鶴軒的書房,豐鶴軒也不開窗,他就在外麵一陣陰陽怪氣的亂說。先是說什麼“你連崔家姑娘都看不上,那可是我們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等到後來又開始說些“聽說你是從宣城來的,宣城很大嗎”、“你每天都悶在這裏,怎麼不無聊”。

回應他的,是豐鶴軒一如既往的閉窗不聞。

餘聲在村子裏本來就是個痞子,被這樣冷落無視了兩個月後,他一咬牙,直接拿了一把柴刀就來到這座小木屋的後麵,開始撬窗戶。眼見著窗戶就要撬開了,餘聲也樂嗬地吹了聲口哨,下一秒便聽身後傳到了一道低沉的聲音:“你要入室搶劫?”

餘聲一愣,轉首便看見豐鶴軒居然站在自己的身後。

穿的仍然是一件白色的長袍,上麵不知道是什麼花紋,好看得緊。

呆愣了片刻後,隻見豐鶴軒冷笑著勾起唇角,伸手似乎準備來拉餘聲。被他一嚇,餘聲反射性地往後一退,誰料這一步竟然沒站穩,他整個人往後摔倒,同時也扒拉住了伸手過來的豐鶴軒。

“嘩啦啦——”

兩個大男人齊齊落入水中。

當天晚上,餘聲第一次進了豐家大門,豐鶴軒送了他一套衣服。

老管家很驚訝怎麼會突然冒出了一個人,他本想問問餘聲是誰,誰料豐鶴軒卻嗤笑一聲:“他是個啞巴乞丐,窮得沒東西吃,跳湖自殺,被我撿過來的。”

餘聲氣得幹瞪眼。

等老管家走了後,他罵罵咧咧道:“什麼叫我被你撿過來的?你這旱鴨子都不會水,是老子把你救上來的好嗎!”

豐鶴軒冷笑:“是誰把我拽下去的?”

餘聲一下子蔫了。

這一幕戲是白棋然拍攝的最順暢的戲了,連導演都沒想到,他會將餘聲的神態表情演繹得這麼好,簡直是無可挑剔。昏昏淡淡的暈黃光線照射在白棋然那張俊秀漂亮的臉龐上,活脫脫就是一個小漁村裏的二愣小痞子,活靈活現,讓人歎服。

這些天下來,白棋然和劇組裏的所有人關係都處得很好,唯獨就是沒和顧沉澤說過話。

劇組裏的人也看出來了,似乎兩個主演之間很不對盤,除了拍戲,他們根本從不交流,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不過這樣也無所謂,隻要電影能拍好就行。這兩個人的演技都是不錯的,尤其是顧沉澤,經常將白棋然帶入戲,等拍完後白棋然才鬱悶地搭攏著腦袋,嘀咕上一句“怎麼又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這樣順利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一場船戲,才真正陷入了僵局。

對,這不是錯別字,就是船戲,而不是床戲。

豐鶴軒雖說天性孤高,但也不是一個冷情冷心的人。餘聲在他的窗子外說了兩個月的話,怎麼著也都讓他有點鬆動,稍微正眼看了看這個小漁民。接著餘聲就發揮了無賴不要臉的優勢,單方麵地宣布和豐鶴軒成為了朋友。

朋友嘛,就是要經常玩一玩、樂一樂。

餘聲拉著豐鶴軒來到了他的那艘小破船上,劃著槳就帶豐鶴軒到了蘆葦濕地的深處。

越進深處,湖水便更加清澈,小魚小蝦更是清晰可見。瑰麗唯美的夕陽在西邊的天空漸漸沉淪,那五彩斑斕的晚霞便倒映在這片湖水上,仿佛為之染上了多彩的姿色。

到這場戲的時候,白棋然的妝容已經變得正式許多。至少頭發沒有那麼亂了,臉上也洗洗幹淨。現在餘聲可是豐鶴軒的“朋友”,他當然要端正一點,於是便露出了那張唯一算得上優點的好看的臉龐。

站在黃昏的光暈中,餘聲哈哈大笑:“怎麼樣,漂亮吧,咱們這可不比你們宣城差!”

豐鶴軒並沒有理他,隻是四處看著,目光淡定。

餘聲可不管他這冷淡的態度,他從兜裏拿了一支短笛出來,開始吹奏起來。那聲音算不上頂多好聽,但也有自己的旋律,在這樣一片微波蕩漾的湖水上,四周的蘆葦將這艘小船隱藏起來,再加上這首不成調的小曲,其實還是有點氛圍的。

吹完時,餘聲便看見豐鶴軒正微眯著眸子盯著自己。

光影斑駁中,他好像見到對方竟然勾起唇角笑了笑,那張俊美清雅的麵龐便如同春至冰融,萬物蘇醒,忽然撞擊上他的心髒,讓他手上一鬆,小短笛就落在了髒兮兮的船板上。

豐鶴軒皺眉,起步想要拾起那短笛遞給餘聲,誰料他一湊近,餘聲竟然嚇得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後倒退。豐鶴軒眉頭一皺,再往前逼;餘聲就再往後退,一路退到了船沿。

見狀,似乎是被逗樂了,不知怎的,豐鶴軒忽然笑了一聲,道:“你的笛子。”說著,他便湊上前去,準備將笛子交給餘聲。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餘聲忽然睜大了雙眼,驚喊著就躲了開去,同時整個人摔入水中。

沒有一點遲疑,豐鶴軒手指一緊,趕緊地也跳入水中,然後……被餘聲救了上來。

頭發被打濕成一束束的,濕漉漉地搭在頭上,將那雙狹長優美的桃花眼露了出來,餘聲一邊躺在船板上粗聲喘氣,一邊等著旁邊坐著的大少爺,沒好氣地說道:“你又不會遊泳,你下去幹什麼,旱鴨子!”

豐鶴軒冷笑一聲:“那你下去幹什麼?”

餘聲一下子閉嘴了,過了片刻,他罵罵咧咧道:“老子嫌熱,下去涼一涼不行?”

豐鶴軒聞言,低下頭看著眼前的青年。深邃的眼瞳裏全是打量的神色,看得餘聲渾身發涼,但是過了片刻,他卻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再也沒有了大少爺的氣場,一邊笑還一邊說道:“你現在就像個翻了肚子的青蛙,一邊嘴裏冒著泡,一邊還要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