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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後,長長的樓道裏沒有燈,僅有的幾扇窗也被木板封堵著。
持著話筒的女主持人隻能放緩腳步,小心地越過一個個障礙,不時抬手掩住口鼻,阻擋那令人作嘔的氣味。跟在她身後的攝像師走得也並不平穩,鏡頭裏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晃動著。
“這裏住著的都是什麼人啊。”穿過了最難走的一段,女主持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而混雜著腐朽與惡臭的空氣讓她不得不再次屏住了呼吸。
“酒鬼、拾荒者、流浪漢……還有其他的什麼人吧,反正不像是導播說的會有我們要找的那種人的地方。”攝像師悶聲說道,用力在地麵上蹭著鞋底,沙沙聲在空蕩的樓道裏格外的刺耳,“我剛剛踩到了一堆嘔吐物,還有一堆屎。這些人,太沒公德了,把樓道當廁所。”
“別惡心我了。”女主持人幹嘔了幾下,說,“是這裏了吧?”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提詞卡,又看了一眼門牌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目光迅速地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黑暗。
“怎麼了?”攝像師問。
“沒,沒什麼。”女主持人猶豫了一下,說,“剛才,那邊好像有人,你看到了嗎?”
“有人?”鏡頭迅速對準了走廊的盡頭,黑暗中,一雙冰冷的眼睛一閃即逝。
“哪個釘子戶吧,看來是把我們當成拆遷隊了。”攝像師笑了一下,“敲門吧,趕緊錄完這家。我可不喜歡這個地方。”
“好吧。”女主持人調整了一下表情,抬手敲響了房門,等了片刻,卻沒有任何回應。她再次抬起手,還沒等手落到門上,那扇門就打開了,門內,是一個女人。
看到這個女人,攝像師和女主持人忍不住驚叫出聲。那女人有著一頭綠色的頭發,慘白的皮膚,塗著紫色的眼影和鮮豔的口紅,口紅塗抹得極為怪異,兩側已經延伸到了耳後,就像整張嘴都被人撕開,裂到了耳邊。
誇張的笑容讓人無法分辨此刻的她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這副形象,和《蝙蝠俠》中的小醜一模一樣。
女主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停地撫著前胸。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等我們到了才開始準備呢,原來你們早就準備好了。”女主持人說著,示意攝像師給這個女人一個特寫。
那女人的臉上布滿了魚線,四肢也被魚線纏繞著,順著那些魚線向上,是被切割出了密密麻麻複雜軌道的天花板。盡管看不到天花板裏麵的情形,但從輕微的嗡嗡聲中,還是可以判斷出,那裏藏著一台機器,那台機器讓女人身上的魚線隨著她的動作相應地伸縮。
“這是什麼玩意兒?”攝像師忍不住問道。
“各位觀眾。”女主持人沒有回答他的話,清了清喉嚨,開始了解說詞,“這裏是夢想真人秀欄目組。幾天前,我們收到一份觀眾自薦,稱會帶給大家一場與眾不同的人偶表演。我們現在就在這位觀眾的家中。”
“說實話,我確實被震驚了。”女主持人停頓了一下,“我萬萬沒想到,這位熱心的觀眾是把自己當成了人偶。請問,我們可以進去嗎?”
女主持人向那個女人問道。
女人沒有回答,隻是側過身,讓開了門邊,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女主持人和攝像師走入了房間,房間內的景象再次讓他們大吃一驚。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和開門的女人一樣,他們也是一副小醜的打扮,渾身上下同樣吊滿了魚線。
隨著女主持人的進入,頭頂的天花板裏再次發出了嗡嗡聲,伴隨著這個聲音,沙發上的兩個男人抬起手揮了揮,嘴角扯出了一抹極不自然的微笑。
“現在我們看到的就是黃先生一家,看得出來,黃先生在這件事情上準備得非常充分。我就在現場,卻沒有看出任何破綻,似乎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在提線的操縱下為我們表演的。”女主持人說道,“黃先生,能給我們講講你是從哪裏得到的靈感嗎?”
女主持人將話筒遞到了年長男人的麵前,讓她意外的是,被稱為“黃先生”的人竟沒有任何反應。
“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勁?”攝像師突然有些顫抖地說道。
“怎麼了?”女主持人不解地問道。
“他們,好像都沒有呼吸。”
為了驗證真假,女主持人試探著伸出手放到了黃先生的鼻邊,臉上瞬間蒼白。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伸手撫上了黃先生的臉,隨即就像觸電一般彈開。
他的臉,冰冷,僵硬。
“他們,死了!”女主持人呆滯地說道。
2014年11月15日,一場小雪突襲了A市,潔白的雪花飄揚,衝散了籠罩城市幾天的霧霾,空氣格外得清新,卻又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