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楚煜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曜龍,嘴角輕蔑地勾起,他毫不猶豫地甩掉那隻死死攥著他衣襟的手,彎腰靠近他,又親密地靠在他耳側,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楚曜龍耳邊耳語:“你確定?”
楚煜說完,再次坐回老虎椅。 簡單的三個字,讓楚曜龍再次狠狠顫動,他狼狽地趴在楚煜跟前,一雙眼睛卻不甘地瞪著楚煜。他的嘴角開始溢出鮮血,殘破的身軀衰敗異常。
“你……你……是皇兄的……”
楚曜龍話未說完,一大口鮮血從嘴中湧出,他的手在空中揮動,企圖抓到什麼,一雙充血的眼眸瞪得如牛眼一般。
楚煜就這樣坐在他跟前,居高臨下,宛如帝皇一般蔑視他。他冷漠地看著楚曜龍垂死掙紮,看著他痛苦仇恨的黑眸,看著他扭曲畸形的臉。
直到,這位昔日的帝王,狼狽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王爺,他斷氣了。”
許久,歐陽玦打破滿室的寂靜,沉聲道。
楚煜把玩著左手手指上的玉戒,幽深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身前地毯上的人。
黑風等人見狀,也不敢造次,隻能安靜陪站著。
“皇上病危,去請太醫。”
紅燭將盡,天色微明時,楚煜才緩緩起身,頭也不回的負手離去。
萬曆918年初,南楚曜帝歿。
一代帝王隕落,在三國間激起了不少的風浪。西夏大帝夏擎昭,北漢攝政王侯嘯雲,皆第一時間派使者前來慰問。
西夏與南楚關係素來不睦,曜帝在世時,也處處刁難,除了因曜帝遇刺一案而引發的戰亂之外,隻有楚曜龍也多方幹涉著楚夏間的貿易往來。然夏擎昭還是遵從禮儀,客客氣氣寫了一份哀悼禦旨。
而北漢使者送來的攝政王欽筆中,卻還多了一句話:同期合巹。
楚煜看到這份欽筆的時候,正坐在夏顏床頭,視線落到這四個字時,不由分說將金色的錦帛撕裂成碎片。嚇得一旁五位太醫跪了一地,縮著脖子不敢起身。
夏顏自除夕夜開始,便昏睡不醒,太醫說,體內的餘毒依舊殘留著,但卻不知為何,並沒有侵襲心脈體髒,至於為何這般昏睡不醒,所有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幾日來,楚煜已經派人從宮外請來不少民間大夫,但都無果而終。
宮裏頭的人,都是玲瓏有心的。曜帝在世時,楚煜便為了夏顏挨了楚曜龍的鞭子,還差點送了命,如今看到楚煜日日往雲錦宮跑,心中自是明白了七八分。雖然夏顏還昏迷著,但是雲錦宮裏頭的宮女太監們,如今地位已經節節攀升。那些楚曜龍生前的嬪妃們,更是想破了腦袋,日日往雲錦宮送奇珍異獸,幾乎把自己的老底都搬給了夏顏。
然而,無論所有人如何努力,始終無法喚醒這位沉睡的美人。
曜帝駕崩後的第七天,三位昔日的皇貴被依次抬出南楚宮門。原本早已決定落葬的淩皇後和楚沂,因曜帝的離世,也被推遲了落葬。
是日,楚沂身披白麻,親自舉著淩皇後和楚沂的靈位牌,一路朝皇陵而去。
楚沂的陵墓自是沒有造好,畢竟誰也沒有料到,這位被捧在掌心中的皇子,會這樣意外隕落。楚沂並未重新鑿山造墓,而是在皇陵一處偏遠安靜的清湖旁,替他簡單修了一個墓室。
至於淩映秋,鮮少有人知道,她並非和曜帝一同葬在一個墓室。楚煜之所以推遲淩映秋入葬的時間,便是為了有時間將前太子楚鳴鳳的墓室再次打開。
他的母妃,生前不能和心愛之人共守,死後,必要他們同室而眠。
曜帝一落葬,朝堂上便是鋪天蓋地擁護楚煜登基的聲音。那些原本被蕭家和衛家壓迫的勢力,正躍躍欲試,希望抓住新帝的心,能夠爬到更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