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出去後,夏顏又回到床上,人字形躺下。雪戰艱難地從夏顏胳膊下爬出來,朝她做了個鬼臉,隨即又蜷成一團,窩在被子裏小憩。
夏顏呆呆望著上方的床幔,目光有些沉。
就在她昏迷的這個月,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南楚已經易主,所有的一切都被洗盤,楚曜龍也已經死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知不覺中,結束了。
至今,關於淩映秋的死,夏顏還是有些納悶。即使楚煜如何辯解,夏顏還是不肯相信,淩映秋會突然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去殺了一個和自己相處了二十五年的男人。
除非,背後有人挑唆,又或者是受了什麼刺激。她二十五年都忍了,怎麼可能這個時候衝動地去做這些事情。
而淩映秋最在乎,最容易受影響的,無疑就是楚煜。
楚煜自小缺乏親情,即使再對自己的母親不滿,也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但是,他曾經說過,楚曜龍是他的殺父仇人。
這樣一來,或許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當仇恨太過強烈,就能吞噬人性,這一點,夏顏很清楚。
當然,讓夏顏最難以接受的,是楚沂的死。
那一夜,楚沂拚盡全力,替自己擋下那一刀。當時他胸口明明還插著一把刀,明明應該無法再有什麼大幅度的動作。
但是,他還是溫柔地給了自己一個吻。一吻封緘,一吻定局,一吻喪命。
這個給過自己無數溫暖和包容的男人,就這樣,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地選擇死亡。他生前待他溫柔有佳,連離開的時候都不舍得對她太粗魯。
夏顏目光漸漸變得有些迷離呆滯,她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上方的窗幔。淚水緩緩順著眼角滑落,流入發絲,又滾到雪戰腦袋上。
雪戰聳了聳耳朵,正欲發作,不料看到夏顏滿臉淚痕的模樣,不由噤聲了。
雪戰一直覺得,夏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野蠻人。每次看到它,都是追著它跑。第一次見她,妝畫的跟鬼似地在燒人家房子;後來在將軍府看到她,那張臉更是驚天地泣鬼神。
雪戰見過夏顏各種神情動作,卻沒看到過這樣的夏顏。好像很悲傷,好像很難過。
難道是在為主子離開而難過?
“吱吱吱吱——”
雪戰蹭地跳到夏顏胸口,開始指手畫腳地向夏顏描述。
夏顏豈會聽得懂這隻耗子是在向她解釋——它的主人隻是去替她找藥了,很快就會回來。
“耗子,我好難過。”夏顏吸了口鼻涕,伸手就將雪戰抱進懷裏。
雪戰掙紮了半天也沒爬出來,隻能哀怨地被掐在某人懷裏。身下軟軟的觸感讓未經鼠事的某鼠微微一愣,夏顏哭得傷心,它卻警惕地抬著臉,忌憚地看著夏顏胸前的柔軟,猶豫了片刻,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朝上麵戳了戳……
呯!
“死耗子,屬狼的啊!做耗子還這麼沒覺悟!敢吃老娘豆腐,嗷嗷嗷——”
在某人刺耳的吼聲中,雪戰沿著一條漂亮的拋物線,穩穩摔在了遠處的軟榻上。
野蠻人就是野蠻人,即使哭了也是……
這是雪戰經曆了又一輪折磨後,得出的慘痛的教訓。
“皇上駕到!”
門外突然傳來通傳聲,夏顏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寢殿的門已經被人踹開。
夏顏下意識便抬頭,看向門口站著的人。
楚煜定定站在那裏,黑色龍袍將他身軀包裹的修長挺拔,煞是惹眼。他的胸口還在大幅度的起伏,一張俊冷的臉消瘦了很多,輪廓越發分明,也越發顯得冷酷。他的眼睛在看到床上的人時,綻放出耀眼的光彩,一張沉悶的臉瞬間便鮮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