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顏嘴唇動了動,看著他那副蒼白的臉,還是將駁斥的話咽了下去。轉頭間看到身旁的紗衣,不由微微一愣。反應了一會,夏顏才明白過來,白亦非這廝壓根就是為了整她,才故意要褪了她的外衣。
夏顏朝天翻了個白眼,對眼前這個男子徒生一種無力感。
“雪戰留在你這裏,有什麼急事可以告訴它,它自有法子讓我知道。”白亦非將瓷碗中放在一旁,隨即起身站在夏顏身前,眼裏多了幾分認真。
“誒?就這麼走了?”夏顏愣愣看著他,“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好個薄情女子。在下為了救你,可是不顧性命的,你不圖報也罷,如今還要勒索我,嘖嘖。”
夏顏真的很想上去揍他那張欠扁的臉一拳,她抽搐著嘴角,拳頭握得緊緊的,努力控製著心中的衝動。
白亦非唇角一勾,突然倚下身來,夏顏目光一凜,袖下的拳頭終於忍不住了。手到半空,卻被人一把握住,那寬大的手掌宛若一團棉花,奇異地吸收了夏顏拳頭上所有的力量,夏顏正欲抽回,唇邊突然被什麼擦過,溫潤柔軟,鼻下多了一股淡淡龍涎香,夏顏還未反應過來,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性感的男聲:
“等我回來。”
曖昧輕挑的話語在耳邊久久回響,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宛如遠行男子臨走前對妻子的囑咐,帶著關懷,又透著幾分承諾。
身前白色飄逸的身影早已消失,不知去向。
夏顏抬眸,薄唇微啟,呆呆看著遠處那扇半啟的朱窗。
身體的力量在一寸寸恢複,白亦非替她用真氣逼毒後,她明顯感覺身上恢複了活力。第二日,夏顏特地召見了楚欣妍和段禦清。夫妻兩人如今出雙入對,眉目傳情,羨煞他人。夏顏將楚欣妍支去楚煜那裏,私下裏和段禦清談話。
內家吐納真氣之說,是夏顏到了玄冥大陸後才接觸到的,對此並不很熟悉。是以,她想找人當麵請教。
“修武之人,最在意的,便是體內真氣。絕世武功可練成,但是真氣卻並非輕易能修得。這是每人天生稟賦,可遇而不可求。武者的一招一式,都會灌入體內真氣,刀劍灌氣,便會增加力量與殺傷力,速度也會大大提升。”
“那踏雪無痕之類的輕功,是否和真氣也有關係?”夏顏又接著問道。
段禦清頷首,“內家吐納,是最基本的。如何學會運氣調息後,便可隨意控製它,也便可使身體輕盈如鴻毛,不過踏雪無痕終是傳說,即使是千機閣閣主,也未必能做到此。總之,學會控製體內氣息,方可提煉純正真氣,也能更迅速自如地掌控自己的身體。娘娘不妨將它理解為一種無形的力量,它蘊藏在每個人體內,先天而生,後天發掘。”
“那若是有人用自家真氣替人逼毒,那會如何?”夏顏立刻問道。
段禦清凝眉,麵容肅穆,沉聲道:“以真氣強行灌入他人經脈需要消耗大量真氣,也要求相當的控製力。這與運氣殺戮鬥武完全不同,一般修武之人根本難以做到。好比身體內的血液,若是每次取出一點是無大礙,但若一下子抽取一半甚至更多的血液,那人必會有性命之憂。”
“那若是做到了呢?”夏顏追問道,眼裏有幾分迫切。
段禦清微微一愣,垂眸沉聲道:“那人必會在短時間內元氣大傷,輕則所練真氣退散,功力大減,重則會因氣息紊亂,當場斃命。”
夏顏聞言,臉色驟變,突然從椅子上站起,幾步走到段禦清身前,她目光有幾分灼熱,凝眉問道:“那真氣可還能恢複?”
段禦清抬眸看了夏顏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若是控製得當,自是可以。不過微臣說了,真氣修煉過程非常緩慢,而且損傷是永久性的。”
段禦清的話,一句句烙在夏顏心頭,灼燒著她的血脈。她雖聽阮淩峰提及過以真氣灌入他人經脈會使內功退減,卻不知這裏頭的危險有這般大。想到昨晚白亦非滿頭飄逸的銀發,夏顏如今再也不覺得它們好看。
午後陽光明媚,照入宮影重重的皇宮,添了一抹溫暖。夏顏坐在書案前,目光落在身前。
她手中宣紙上,幾個清逸的字飛然而上。
宮廷袤,閣千萬,焉唯此一處?
陌生的墨跡,字字刺激著夏顏的神經。昨日下午她還在這裏翻看書籍,那時候宣紙上並未留有任何字跡。除了自己之外,唯一在這書案旁停留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楚煜,另一個,便是白亦非。而這字跡,分明不是楚煜的。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夏顏頭頂如雷擊。一直以來,自己都下意識認為,所謂的正史會在藏書閣的某個角落,甚至以晦暗的形式,影藏在某本書的字裏行間,然而,白亦非的話卻讓她茅塞頓開。皇宮這麼大,其中不知道影藏了多少暗室迷宮,自己為何就認定正史就藏在藏書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