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春光正濃。楚宮深處,雲錦宮。
不算太大的雲錦宮,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八名宮女,六名太監,日夜守著這座空空蕩蕩的宮殿。
殿外,張德開眯著眼,正站在日光下打瞌睡。在他身後,還有不少宮女太監安靜站著,各自低頭不語。
朝堂上,楚煜依然是那位表現出色的帝王,他冷靜睿智,手段狠辣果斷,從不拖泥帶水。然而,私底下,也隻有張德開這樣一直跟在他身旁的人才知道這位年輕的帝王內心苦澀。
自從睿懿皇後離開後,楚煜臉上再無笑意。後宮新進了那麼多女子,他卻置若不聞,除了東暖閣和皇極殿,留宿最多的便是鳳儀宮。
然幾日前,不知什麼原因,鳳儀宮竟走水,大火燒了一夜才被撲滅,佇立了近千年的鳳儀宮成了一片廢墟,狼藉一片。
關於夏顏離宮的消息楚煜是全麵封鎖的。然當時夏顏因為找《浮世錄》而失蹤,楚煜曾經大動幹戈找過她,之後她在皇宮出現也就短短一個晚上,是以大家對她的下落還是多有猜測。
堂堂後宮之主這麼久不出現在眾人麵前,總是引起人懷疑的。原先因為楚煜時常往鳳儀宮跑,雖不見夏顏的影子,但大家還以為夏顏是為軟禁在了鳳儀宮,可如今鳳儀宮已經泯滅在一片火海,然卻依然不見睿懿皇後的身影。
一時間,關於南楚皇後的傳聞此起彼伏,眾說紛紜。
有人說她早就被楚煜殺了,也有人說她死在了那場大火中,更多的,則是覺得這位行事怪異的皇後已經離開了皇宮,隻是不解,皇上既然這般緊張睿懿皇後,又為何這般不動神色?
然即使眾人再有疑惑,卻也無人敢在禦駕前提及。周光嚴的事情是前車之鑒。那一晚,周府被人滅口,周光嚴被逼跳城樓,雖大家明裏不說,但心中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睿懿皇後,是任何人都不能輕易觸碰的一個敏感點,一旦惹怒了這頭暴躁的雄獅,那便是掉腦袋的大罪。
這一點朝堂上所有人,都打成了共識。連新晉的大將軍、皇上一手提拔上來的寵臣,歐陽玦都不敢為自己女兒多說一句。
雲錦宮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待看清來人,張德開眼睛一眯,露出幾分不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新晉了貴人的素心。
這一批選進宮的秀女,不乏有名門貴族之後,然卻都沒有封位,而這位曾經在大殿上被睿懿皇後點名苛責的女子,卻不知用什麼法子,問楚煜討了這個位置。
後宮一日無主便會亂成一團,這群官宦女子看似無常,但各個背景深厚,鬧起事情來也是可大可小的。楚煜這會子會讓素心當這個貴人,很明顯就是要她代掌鳳印,管理六宮。
這些秀女從小在勾心鬥角中長大,對於這樣的安排,自然都是不服的。然也不知道素心用了什麼法子,反正是將這群女人管理的安安分分,反對的聲音倒也小了不少。
不過,張德開卻一直不怎麼喜歡這位女子。他是宮裏頭的老人了,閱人無數,眼光也是極準的。
他總覺得這個女子心機過於沉重,如今是幫著楚煜才是好。但楚煜心中對她又無意,若是有一日她心裏生了怨恨,和他背道而馳,劍拔弩張,那就不好辦了。
張德開私底下和楚煜說起過這件事情,楚煜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隻是淡淡說了句——跟了朕這麼些年,她若是想要,便隨她去吧。
“張公公,進去通報一下,我有要事相報。”
冷冷的話語,夾雜著幾分命令的口吻,帶著點囂張的味道。張德開服侍了幾代皇帝,雖是閹人,但哪個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一個小小的貴人就這樣目中無人,心中自然氣不過。
“姑娘,皇上說了,閑雜人等不得隨意打擾。”
張德開故意不稱她貴人,顯然是不承認她的身份,不僅如此,一句閑雜人等更是將她推離得很遠,直勾勾地提醒著她自己的身份。
素心眉頭一皺,咬唇看了眼一旁的宮女太監,臉色也不大好看。她在大殿門口站了片刻,終究還是沉默著離開了。
“哼,真是個下作的東西,以為自己是誰了。她以為咱們娘娘走了她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癡人說夢!”榮升朝那背影白了一眼,毫不客氣道。
“閉上你的嘴!誰和你說皇後娘娘走了?禍從口出,仔細你的腦袋!”張德開用拂塵拍了榮升一記,雖瞪著眼,可嘴裏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一會讓禦膳房直接將晚膳傳到這裏吧。”張德開看著日頭,又望了眼身後緊閉的大門,語氣中有些感慨。
一晃,又是一個下午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