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馥鬱的香氣, 蓬鬆的蛋糕自帶的清香, 一陣陣的卷進沈薔的鼻子裏頭來。
她睫毛如同兩把不安分的小刷子, 飛快的顫動著。
“溫阿姨, 媽媽怎麼還不醒啊?”沈靜遠吹滅了蠟燭, 有些低落的說道。
溫軟軟看著這個孩子, 鼻尖微酸, 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去親親媽媽,說不定媽媽就醒了。”
“你們騙我,我親了爹地, 爹地也沒有醒。”
“爹地怎麼了?”一個虛弱的女聲突然響起。
沈靜遠轉頭,就看見沈薔撐著床邊,艱難的坐了起來。
好不容易哄好了懷裏苦惱的孩子, 沈薔才問道:“斯賓塞怎麼了?”
溫軟軟臉上捧起笑:“沒怎麼啊, 教授……”
“爹地睡著了,他們說爹地再也不會醒了。”沈靜遠在她的懷裏抬起頭, 急切的說道:“我親了爹地, 爹地也沒醒過來, 媽媽, 你快去親親爹地, 讓他不要再當大懶蟲了。”
溫軟軟臉上的表情一僵。
沈靜遠嘴裏的每一個字沈薔都聽得懂。然而拚湊在一起, 她卻根本無法思考內裏的含義,仿佛被關在了一個不斷被人撞擊著的鍾裏麵一般,腦子裏麵嗡嗡作響。
她怔愣許久。
半晌, 溫軟軟才聽到了她有些沙啞的聲音:“溫軟軟, 你告訴我,斯賓塞怎麼了?”
在沈薔中槍的同一天,或者說是早些時候。謝文慧收到了吉米發來的消息:“斯賓塞在搶救。”
搶救的原因很簡單,急性中毒,醫生的結論下得很快,並且前所未有的堅定。
因為與斯賓塞一同前來醫院的同事,準確的報出了實驗室發生泄漏的試劑名稱。
然而知道試劑名稱並不代表就能夠找到解毒的方法。
斯賓塞所在的實驗室做的是化學合成,本身做的就是發現和合成許多新的化學物質的工作,發生泄漏的試劑是一種才被研發出來沒多久,除了知道對生物體有著極大的毒性以外,尚未研究出其他作用的化學物質。
這種物質每一次的出現都會在曆史上掀起腥風血雨,為了不讓辛苦研究出來的化學物質淪為不法分子的武器,所以這瓶試劑一直被斯賓塞的實驗室保護得很好,盡管是發現的一種新物質,但在研究出它的拮抗方法之前,他們並不打算把它太快的公之於眾。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斯賓塞會成為第一個受害者。
斯賓塞死了。
葬禮也舉辦完成了。
沈薔從溫軟軟的話裏頭,隻提取出了這兩條訊息。
男朋友死了,她應該哭的,然而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除了覺得鼻子有些酸脹以外,眼眶竟然還是幹幹的。
溫軟軟擔心的看著她:“薔薔,逝者已矣……”
“給我定M國的機票吧。”沈薔打斷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安慰,抱著沈靜遠,靠在了床上,閉上眼,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態。
“媽媽,你別哭。”病房裏響起了沈靜遠悶悶的聲音,“爹地說我是家裏的男子漢,要保護好你,不能讓你掉眼淚。”
沈薔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幹幹的。
她輕笑道:“媽媽沒哭。”
“你說謊,”沈靜遠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小小的臉上寫滿了一本正經:“我都聽見眼淚掉在你心裏的聲音了。”
“哪裏學的歪話……”沈薔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臉頰,卻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服氣的說道:“好了好了,我家小年糕最厲害,連媽媽心裏麵的聲音都能夠聽得見呢。”
她眼尖的瞥到擺在一旁桌子上的小蛋糕,上麵還插著兩根熄滅了的蠟燭,誰過生日自然不言而喻。
“今天是小壽星的生日啊?”沈薔受不了兒子一副我很擔心你的表情,伸手把蛋糕端過來,用手指抹了一點奶油沾在沈靜遠的臉上,笑眯眯的說道:“你看媽媽醒的及時不及時,剛剛好趕上了我家小寶貝的生日呢。”
“媽媽,你真的不難過嗎?”沈靜遠半信半疑的問道。
“我為什麼要難過呢?”沈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耳朵,對他說道:“媽媽一點都不難過,真的。”
“可是……”沈靜遠還想說些什麼,被沈薔塞了一嘴的蛋糕,小小的嘴巴被填的滿滿當當,啊啊哦哦的說不出話來。
沈薔也用手指挖了一些奶油放進嘴裏。
蛋糕是小區樓下福生記的蛋糕。
沈薔一嚐道奶油的味道,就嚐了出來。
她很喜歡這家店的蛋糕,用料上佳,就連奶油也比其他蛋糕店多了一份清爽,甜而不膩。
然而今天將奶油塞進嘴裏,沈薔咀嚼了很久,卻隻覺得仿佛咬了一大口豬油,黏黏膩膩的感覺在口腔裏麵蔓延,一點也不舒服。
沈靜遠被沈薔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