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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放下我,替我捋了兩鬢的頭發起來,一麵說:“真想不到,你有這樣大的膽子。”

我瞪了他,卻又忍不住笑,“你裝得那麼像,我心裏一急,還有什麼顧忌?”

楊廣回頭看看那馬,過去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脖頸,道:“它的娘親從我在晉州時就跟著我,我平定吳會也是騎著它,如今那一匹老了,換作了它。”

我說:“將來它再生了孩子,還是跟著你。”

楊廣忍笑道:“它卻是公的了。”

我失笑,“好啊,你又捉弄我!”

“這回是你自己鑽的套子,可不賴我。”

“不賴你賴哪個?”

我湊過去,在他肩上輕敲了幾下。

夕陽遠遠地懸在天際,失卻了白日的明耀和灼熱,像顆碩大的雞蛋黃。風裏麵摻雜著人聲,可是那樣遙遠。我心裏想著該回去了,然而貪戀這樣的安靜,又舍不得開口。

楊廣問:“阿婤,你在想什麼?”

我回頭看看那馬,隨口道:“我在想,你年輕的時候,馬一定騎得更好。”

“那是自然。”楊廣笑道,頓了頓,忽又問:“你想不想自己騎一圈?”

我當然想,卻又有點緊張,“我行嗎?”

楊廣看了我的神情,大笑,“剛才的本事哪裏去了?想也沒想就要一個人上馬。現在有人護著你還要害怕。”

我嘴硬地說:“哪裏害怕?我騎給你看。”

我也算學過幾天騎馬,過去認蹬,身子卻怎樣也撐不上去。楊廣過來托了我一把,輕聲安慰我:“放心,它是很聽話的。”

我帶了韁繩,馬果然一路小跑起來,也並不快。我起初緊張,漸漸放鬆起來,以前學的回到腦子裏,也會夾一夾馬腹,催它跑得快些。

這回換楊廣坐在草地裏,仰臉微笑地看我。

我策馬繞著他騎,後來也敢放開一隻手向他揮手。那馬果然溫順又聽話。

我們玩了許久,西邊的天色由橙黃而銅紅,像將燃盡的炭火。遠處的營地裏,看得見一堆一堆的篝火。

“回去吧。”楊廣上了馬,撥過馬頭。

我忍不住歎口氣。

楊廣笑說:“如果你喜歡,明天我們再出來。”

我回頭看看他,隻能在暗暮中望見他一縷影子,“好自在的至尊——真讓侍衛們頭疼,說不定此刻就有多少人在腹誹。”

楊廣道:“理他們的呢!我既是至尊,還要看他們的臉色?”

我們邊說邊策馬溜達回去。離營地近時,看見一隊騎兵迎麵過來,瞧服色便是禦營侍衛。

我笑起來,“看吧,抓我們的人來了!”

楊廣“哼”了聲,道:“偏不讓他們抓住。”忽然一撥馬,向側方衝去。

我們這匹馬腳力自是極快,我一路向後望著,果然那隊人馬無法追近。然而,一時也甩不掉。

楊廣跑得興起,連連催馬。

我想著他也年紀不輕了,居然還這樣淘氣,忍不住大笑。

忽然,馬慢了下來。

我詫異,“怎麼了?”話剛問出口,已經明白了,原來前方又有一隊人馬出來,仍是禦營騎兵。前後包抄,我們是在劫難逃的魚兒。

楊廣索性停下來,等著他們過來。

領隊的人正是宇文述。他到近前,跳下馬叩首,然後抬頭看看我。我雖用鬥篷遮了臉,但宇文述見過我好幾次,自是認得,便又行一禮:“貴妃。”

“宇文公。”楊廣滿不在乎地笑著,“怎麼找到朕的?”

宇文述站起來,也微笑道:“是內承奉說的,陛下在這裏騎馬。”

楊廣“嗯”了聲,“這麼興師動眾地來找朕,有事?”

“內承奉說,皇後那裏有事,正到處找陛下呢,內承奉快招架不住了。”

楊廣怔了下,也沒說什麼,隻點下頭,便回大帳去。

我聽說是蕭皇後找他,想必兩口子有話說,便道自己先回帳去。但楊廣卻淡淡道:“那就繞遠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先一起去大帳吧。”仍帶了我一道走。

蕭皇後果然在大帳裏候著,聽見傳報早出來迎接。

楊廣先跳下馬,又將我抱下來,方轉向蕭皇後。

蕭皇後隻平靜地看看我們兩人。我想事情的原委她一定知道了,心中倒略有些過意不去,老實向她行了禮,她也如常溫言道聲“免禮”。

然後才告訴楊廣:“東都來人了。”

楊廣一麵往帳中走一麵問:“什麼事?”

“阿玥生了。”

“哦?”楊廣腳步頓一下,“是男是女?”

“是位公主。”

不是皇子?我愣一下,似覺得哪裏不對勁。

“哦。”

楊廣的語氣沒有喜悅,也聽不出失望。

他換掉衣裳,命宮女拿了茶點來。這時候蕭皇後才說起詳情。原來蕭玥生這孩子時難產,也十分不易,太醫費盡了力氣,總算保住母女平安。如今蕭玥的身子十分虛弱,日日吃藥,怕要落下病根來。

蕭皇後說這些話,倒有幾分不忍,畢竟是她的娘家人,隻要不與她為難,她自然要照拂。

“至尊,我看阿玥性子也是要強,還是得安撫她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