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長夜難明(1 / 2)

楊衝母親見兒子不為所動,幹脆在地上打起滾來,一邊滾一邊扯開喉嚨大聲地哭喊:“老頭子哎,老頭子你帶我去吧,留我一個寡婦在這世上,天天看媳婦的冷臉,兒子也不敢管我,我受死了罪啊!老頭子哎——!”

那聲音蒼老而淒厲,像是野獸的嚎叫,在這寂靜的深夜格外刺耳,即使隔著房門,小英英也被嚇醒了大聲地哭了起來,清月不顧疼痛,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衝進房間抱起女兒哄起來,而楊衝母親越哭越大聲,仿佛要和孫女一比高下。

清月見女兒受驚嚇,止不住聲地哭泣,她沒有辦法,披起一件外套,走出家門,而楊衝已經將楊衝母親扶起坐在沙發上,他像一個孝子一樣蹲在地上柔聲地安慰自己的母親,自始自終都不曾看她們母女一眼。

她覺得心寒,腳上似帶著腳鏈,一步步地蹭到樓下。二月裏仍是陰冷,小區裏的香樟樹濃密依舊,綠意濃濃,可是樹下那名清秀少女去了哪裏?這一位抱著孩子麵目浮腫,身材臃腫的少婦是誰呢?

她不敢回娘家,父親這幾年身體漸漸不好,生意漸漸放淡,開始倚重女婿,楊衝對她冷淡已久,除去上班就是喝酒打牌唱歌,每每深夜進門,都是一身的酒氣熏天夾著刺鼻煙味,不住地嚷著應酬辛苦。

她鼻頭酸澀:英英出生那天,楊衝便借口父親病重回家去探親,不顧她們母女。

自從英英出生,他這個做父親的,不要說拿錢回來養家,就連自己的親骨肉,他什麼時候動手抱過?是她,一直是她,為了維持這個名存實亡的家庭,忍氣吞聲,苟延殘喘。

現在想來,還不到兩年的時間!自己當時是多麼的天真,多麼的樂觀,又是多麼的傻氣!愚蠢!蠢到無藥可救!

清月的眼淚似大河決堤,滾滾而下,深夜寒冷,她脫下自己的外套包住女兒,自己卻在夜風裏凍得抖抖嗦嗦。

女兒已經睡熟,一隻小胖手還牢牢抓住媽媽的衣角,像是害怕媽媽也突然丟棄她不再愛她,睡夢中淡淡的小眉毛緊緊地揪著,粉粉的小麵孔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她不住地用自己的臉頰去溫暖女兒的小胖臉,吻著她的眉心,流著眼淚喃喃道:“寶寶,媽媽的乖寶寶,媽媽這一生都會視你為瑰寶。”

保姆趙阿姨帶著外套來找清月,一把將她抱住,憤憤不平道:“走,我們回家!那個家是宋先生置下的,要走也是他們母子走!這大晚上,帶著寶寶在外麵晃,大冷天受了凍,或者萬一遇見什麼髒東西,發起高燒,你哭都來不及!”

清月本在猶豫,一聽這話,趕緊抱緊女兒回家,惡婆婆已經入睡,楊衝仍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地抽煙,顯然在等她們母女。

多麼涼薄,妻女在外,都不出門尋找。

宋清月啊,宋清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的父親,善待婦孺,視妻女如瑰寶。

可是她麻木得流不出眼淚,木然地坐在他對麵,趙阿姨抱過英英去了嬰兒房。

楊衝冷漠地看了妻子一眼,厭惡地說:“你胖了,頭發這麼長,亂蓬蓬的,什麼樣子。”

懷孕足月時體重高達七十多公斤,月子做完又胖了四公斤,讀書耗神,帶孩子費體力,她已經瘦了十多公斤,楊衝這時才說她胖了,可見這些時日來,他沒有正眼看過她。

也是,他“工作”辛苦,女兒都不顧,怎麼有時間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