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手的自序3
一輩子等候
有一個女孩子,小的時候腿不利索,常年隻能坐在門口看別的孩子玩,很寂寞。有一年的夏天,鄰居家的城裏親威來玩,帶來了他們的小孩,一個比女孩大五歲的男孩。因為年齡都小的關係,男孩和附近的小孩很快打成了一片,跟他們一起上山下河,一樣曬得很黑,笑得很開心,不同的是,他不會說粗話,而且,他注意到了一個不會走路的小姑娘。 男孩第一個把捉到的蜻蜓放在女孩的手心,第一個把女孩背到了河邊,第一個對著女孩講起了故事,第一個告訴她她的腿是可以治好的。第一個,仔細想來,也是最後一個。女孩難得地有了笑容。 夏天要結束的時候,男孩一家人要離開了。女孩眼淚汪汪地來送,在他耳邊小聲地說:“我治好腿以後,嫁給你好嗎?”男孩點點頭。 一轉眼,二十年過去了。男孩由一個天真的孩子長成了成熟的男人。他開一間咖啡店,有了一個未婚妻,生活很普通也很平靜。有一天,他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女子細細的聲音說她的腿好了,她來到了這個城市。一時間,他甚至想不起她是誰。他早已忘記了童年某個夏天的故事,忘記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更忘記了一個孩子善良的承諾。 可是,他還是收留了她,讓她在店裏幫忙。他發現,她幾乎是終日沉默的。可是他沒有時間關心她,他的未婚妻懷上了不是他的孩子。他羞憤交加,扔掉了所有準備結婚用的東西,日日酗酒,變得狂暴易怒,連家人都疏遠了他,生意更是無心打理,不久,他就大病一場。 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守在他身邊,照顧他,容忍他酒醉時的打罵,更獨立撐著那片搖搖欲墜的小店。她學到了很多東西,也累得骨瘦如柴,可眼裏,總跳躍著兩點神采。 半年之後,他終於康複了。麵對她做的一切,隻有感激。他把店送給她,她執意不要,他隻好宣布她是一半的老板。在她的幫助下,他又慢慢振作了精神,他把她當做是至交的好友,掏心掏腹地對她傾訴,她依然是沉默地聽著。 他不懂她在想什麼,他隻是需要一個耐心的聽眾而已。 這樣又過了幾年,他也交了幾個女朋友,都不長。他找不到感覺了。她也是,一直獨身。他發現她其實是很素雅的,風韻天成,不乏追求者。他笑她心高,她隻是笑笑。 終有一天,他厭倦了自己平靜的狀態,決定出去走走。拿到護照之前,他把店裏的一切正式交給了她。這一次,她沒再反對,隻是說,為他保管,等他回來。 在異鄉飄泊的日子很苦,可是在這苦中,他卻找到了開寬的眼界和胸懷。過去種種悲苦都雲淡風清,他忽然發現,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如意或不如意,真正陪在他身邊的,隻有她。他行蹤無定,她的信卻總是跟在身後,隻字片言,輕輕淡淡,卻一直覺著溫暖。他想是時候回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他為她的良苦用心而感動。無論是家裏還是店裏,他的東西他的位置都一直好好保存著,仿佛隨時等著他回來。他大聲叫喚她的名字,卻無人應答。 店裏換了新主管,他告訴他,她因積勞成疾去世已半年了。按她的吩咐,他一直叫專人注意他的行蹤,把她留下的幾百封信一一寄出,為他管理店裏的事,為他收拾房子,等他回來。 他把她的遺物交給他,一個蜻蜓的標本,還有一卷錄音帶,是她的臨終遺言。 帶子裏隻有她回光返照時宛如少女般的輕語: “我..嫁給你..好嗎?..” 拋去二十七年的歲月,他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人知道,有時候,一個女人要用她的一生來說這樣一句簡單的話。
沒有說出口的道別
在張小茹考試的那幾天裏,學校辦公樓的裝修工程已經完工,並通過了校方的驗收,因此阿傻也即將要離開這裏了。阿傻他們已經買好了火車票。 阿傻手裏拿著兩本書來找張小茹,這書是張小茹的。阿傻既是為了還書,又是為了道別。自從那天晚上因一次意外兩人接過吻後,阿傻再沒見過張小茹,或許是為考試太忙的緣故。不可能是害羞,因為阿傻還沒見過張小茹有過害羞的時候。 阿傻邊走邊想著如何讓看門的大媽幫自己叫張小茹下來,“說是同學嘛,自己又不太像一個學生。說是張小茹的追求者,這就更不合適了。啊!我可以說我是她的哥哥,是她打電話叫我送兩書來的。” 不知不覺中,阿傻已經來到張上茹所住的宿舍樓下麵,正要跟看門的大媽說話時,突然聽到後麵傳來熟悉的笑聲。是的,是張小茹那與眾不同的爽朗的笑聲。阿傻轉過頭來,看到張小茹和她的同學在冬日的陽光裏,坐在石凳上寫著什麼。阿傻站在原地沒有動,張小茹看到了阿傻,緊接著她的同學都把頭轉向阿傻這邊,隨即傳來一陣哄笑。張小茹仍然坐在那裏,她向阿傻招了招手,示意阿傻過去。 阿傻來到張小茹她們身邊,阿傻把書遞到了張小茹的手裏,然後在旁邊的一條石凳上坐了下來。這時,阿傻才看見,她們相互在寫著新年祝福和離別贈言,她們隻不過是短暫的分別而已,過完春節就又會重逢,可她們依然想為這種分別做點什麼。在她們看來,分別就是分別,時間的長短都不能影響分別的感受。這是多麼純潔的感情,也隻有學生時代才有這樣純情的感受。 阿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們抒發她們那些帶著青澀的離情別緒。此刻,陽光照在了她們的臉上,也照進了阿傻的心裏。冬日裏的陽光原本就會給人帶來溫暖,如果再有真情的烘托,冬日的陽光將直射人的靈魂深處,它不僅給人帶來溫暖,也給人心帶來溫暖,而且可以融化人的一切。 張小茹向阿傻投來一個微笑。很明顯,陽光也深深地溫暖了她,兩頰的桃暈正在氤氳。再加上陽光的渲染,她的微笑變得那樣的光彩奪目。 阿傻心裏想著,“能笑得這樣燦爛,她肯定是幸福的。我原本是一個過客,很偶然地闖進了她的生活,我應該悄悄地在她的世界消失。我對她來說隻是一首流行歌,簡單的旋律讓她喜歡上,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就會被慢慢地淡忘,也就不再吟唱,最後直到被遺忘!即使沒有被遺忘,也隻不過是她的懵懂歲月中的一個小插曲,偶爾想起或許會一笑。所以,既然是過客,就不要做.**到此一遊.的大煞風景之事。” 張小茹的一個同學突然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到哪裏去話別呢?” 張小茹的室友小王說道,“xxKTV的包廂就是最好的地方!”眾人連聲附和,都表示讚同。 張小茹指著阿傻對大家說道,“我帶他去可以嗎?” 緊接著一位同學大聲說,“小茹,你不要為你的一己私欲而壞了我們姐妹的義氣。要是所有人都帶個.電燈泡.,那就成了派對,而不是姐妹們的.話別.了。” 張小茹向阿傻丟來一個無奈的笑。
阿傻看到了張小茹那無奈的表情,心裏想著,“去過你自己的幸福生活吧!我原本就是一個過客,雖然是這樣,但是你讓我第一次對異性有一種心動的感覺。這可能就是.愛.,雖
然從來沒有表達過,但那種感覺還是切實存在的。因為有責任在身上,不能給與你什麼,所以選擇做一個過客——默默地離開。或許一開始注定就是個過客。別了,給過我心動和幸福的女人。我不能跟你說再見了,這樣做或許是懦弱的表現。為讓你的幸福不留下瑕疵,我選擇默默地離開。和你的幸福相比,讓我做個懦夫又算得了什麼呢?別了,張小茹!” 阿傻站了起來,說道,“不打撓你們了!”說完阿傻轉身要走。 張小茹急忙說道,“你給我們寫些祝福再走!” 阿傻擠出一個微笑,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後麵傳來了張小茹的同學嘲笑張小茹的笑聲。 冬日的陽光依舊溫暖……
請抱我走出家門
妻說,是你將我抱進家門的,要離婚了,你再將我抱出這個家門吧。 與妻結婚的時候,我是將她抱過來的。那時我們住的是那種一家一戶的平房,婚車在門前停下來的時候,一夥朋友攛縱著我,將她從車上抱下來,於是,在一片叫好聲中,我抱起了她一直走到典禮的地方。那時的妻是豐盈而成熟的嬌羞女孩,我是健壯快樂的新婚男人。 這是十年前的一幕。 以後的日子就像是流水一樣過去,要孩子,下海,經商,婚姻中的熟視無睹漸漸出現在我們之間。錢一點點地往上漲,但感情卻一點點地平下去,妻在一家行政機構做公務員,每天我們同時上班,也幾乎同時下班,孩子在寄宿學校上學。在別人看來,生活似乎是無懈可擊的幸福。但越是這種平靜的幸福,便越容易有突然變化的機率。 我有了她。當生活像水一樣乏味而又無處不在,哪怕一種再簡單的飲料,也會讓人覺得是一種真正的享受。她就是露兒。 天氣很好,我站在寬大的露台上,露兒伸了雙臂,將我從後麵緊緊抱住。我的心再一次被她感情包圍,幾乎讓我無法呼吸。這是我為露兒買的房子。 露兒對我說,像你這樣的男人,是最吸引女孩子的眼球的。我忽然想起了妻,剛剛結婚的時候,她似乎說過一句,像你這樣的男人,一旦成功之後,是最吸引女孩子的眼球的。想起妻的聰明,心裏微微地打上了一個結,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不起她。但卻欲罷不能。 我推開露兒的手,說你自己看著買些家具吧,公司今天還有事。露兒分明地不高興起來,畢竟,今天說好了要帶她去買家具的。關於離婚的那個可能,已經在我的心裏愈來愈大起來,原本覺得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竟然漸漸地能在心裏想像成可能。 隻是,我不知道如何對妻子開口,因為我知道,開口了之後必然要傷害她的。妻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她依舊忙忙碌碌地在廚房裏準備晚上的飯菜,我依舊打開電視,坐在那裏,看新聞,飯菜很快上桌,吃飯,然後兩個人在一起看電視,或是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發會兒呆。想像露兒的身體,成了我自娛的方式。試著對妻說,如果我們離婚,你說會怎樣?妻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似乎這種生活離她很遠。我無法想象,一旦我說出口時,妻的表現和想法。 妻去公司找我時,露兒剛從我辦公室裏出來。公司裏的人的眼光是藏不住事情的,在幾乎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目光和那種掩飾的語言說話的時候,妻終於感覺出了什麼。她依舊對著我的所有下屬以自己的身份微笑著,但我卻在她來不及躲閃的一瞬間,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