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過最痛苦的時候, 康言箴就像垂死的人一樣重重地喘著氣, 掙紮著清醒過來。直到包裹著他的鎖靈圖徹底碎裂,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一條鞭子卷在半空中, 渾身上下都動彈不得, 仿佛一塊垂吊著任人宰割的死肉。
順著那條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鞭子往上看去, 是一位隱藏在薄薄一層血煞之氣後的青年。那張熟悉的臉孔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冷漠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戰局。仿佛感覺到他的目光,青年垂眼望了過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顯得妖異而又恐怖。
康言箴從對方的視線裏, 感覺到了毫無掩飾的厭惡與憎恨。他並不意外,嘶啞著聲音說:“你不是在救我,隻是想親手殺了我。嗬, 那你還在等什麼?我現在受了重傷, 你隨手拔劍就能殺死我。”
“物盡其用。”柳盡歡淡淡地說,仍然隻是站在半空中靜靜地等待。其實他並沒有等太久, 那個修士的靈脈很快就用光了, 幾乎是暴躁地生生用渾身的法寶在墮天使們中間砸出了一條血肉模糊的路, 轉身就要跑。
但是, 還沒有等他跑出幾步, 洶湧的血煞之氣就不知道從什麼縫隙裏衝了出來, 把他裹成了一團。他不想死,隻能拚命地拿出頂級靈寶防禦。可是,沒有足夠的靈力, 那些靈寶能發揮的效果非常有限。血煞之氣到底還是突破了防禦結界, 緊緊纏繞著他的法身,甚至於吞噬起了他所剩無幾的靈力。
【不!不!!我不想死!!滾開!!給我滾開!!】沒有靈力的修士下場自然淒慘無比,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地倒退,各種各樣的靈寶、陣盤和符籙都沒有辦法驅動,徹底失去了反擊的能力。直到他倒退到渡劫初期,境界即將跌落的時候,柳盡歡才一手拎起了康言箴,另一手劈出一劍,直接剖出了對方的元嬰。
紫色元嬰慌慌張張地還想逃跑,卻被血煞之氣圍在中間,立即恐懼得連一動也不敢再動。作為渡劫期修士,他自然知道這些血煞之氣到底有多厲害。如果他還是渡劫期巔峰,靈力也足夠用,抵擋這些玩意兒並不是問題。但現在,他已經是擺在刀俎下的魚肉,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隻能絕望了。
柳盡歡立即把這隻元嬰收了起來,用血煞之氣封在玉盒裏。緊接著,康言箴的那些雙翼墮天使把目標對準了他,紛紛從空中俯衝下來。
柳盡歡的臉色絲毫不變,收起了時間陣法和空間陣法之後,拎著康言箴就往外走。成百上千個墮天使不斷地輪流攻擊,卻始終無法突破圍繞在他旁邊的血煞之氣。失去了四翼天使的統率,他們的攻擊方式相當粗糙,沒有任何配合,隻能試圖用數量來取勝。可惜他們遇到的是來者不拒的血煞之氣,不管來多少,它們都能吞下多少。
在陣法裏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柳盡歡突然把康言箴扔在了地上,自己隱匿在旁邊。沒過多久,兩個渡劫期修士從天而降。二人神識一掃,自然發現了奄奄一息的“獵物”。其中一個哈哈大笑:【瞧瞧,我們遇到了什麼?簡直不用費吹灰之力啊!!】說著,不等另外一個回應,他伸手探向康言箴,試圖迅速拿到這個獵物的“妖丹”。
【道友且慢!小心有詐!】另一個滿臉警惕,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的手插進了獵物的腦袋裏。
這時候的康言箴絲毫感覺不到頭部即將被撬開的痛苦和危險。連精神體死亡的痛楚他都已經嚐過了,自己死亡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盡管他不願意坐以待斃,還想多殺幾個敵人再死。可是,重傷的他又怎麼可能是這兩個敵人的對手?就算再來兩個他,加起來恐怕也打不過這兩個修士!!
難道,他就要死在這裏了?連一個敵人都沒有徹底幹掉,就這麼死了?!不甘心!他不甘心!!明明他連做夢都想為老師報仇,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想把這些可惡的修士全都殺幹淨,可是最終卻什麼都沒能做到!!他不甘心啊!!
【康會長,想殺死他們嗎?】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突然在他的意識裏響了起來,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魔鬼,帶來了危險而又令人心動的誘惑,【我知道一個方法,可以把他們殺掉,你想不想試試?】
康言箴瞪大了雙眼,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幾乎要滲出血來:告訴我!!快告訴我!!
是的,他很清楚:這是裹著致命□□的糖果,這是某個冷漠旁觀的人正在等待的時機,這也是他所說的“物盡其用”。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的目標,本來就是殺死敵人啊……
隻要能殺死那些罪魁禍首,他什麼都願意付出!!不管是道德,還是良心!!不管是別人的生命,還是自己的生命!!
隱匿的青年輕輕勾起唇角,用神識簡短地說了一句話。然後,他望著那個修士用血淋淋的手掌,從康言箴的頭部摸出了一顆猶如黑寶石一般的精神核,而那顆精神核仿佛還帶著主人血脈裏的搏動,輕輕地在他的掌心裏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