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見前方的渡劫現場之後, 孫晉炎和沈驕楊都怔了怔。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雷劫場景, 一道又一道紫色雷光仿佛傾盆大雨般落在白色大蛇身上。盡管大蛇的本體防禦力已經足夠強悍, 仍然留下了猶如重度燒傷般的累累紫黑色傷痕。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滾到後麵去!!】本來應該專心渡劫的宅男大妖沒好氣地橫了兩人一眼, 尾巴在地上拍來拍去。或許是劫雲覺得它太不專心了, 有蔑視天道的嫌疑。於是, 在落雷突然停止了兩三秒之後, 降下的雷電猛地又粗了一大圈,電得大妖簡直/欲/仙/欲/死/,從頭頂到尾巴尖都在發抖。
孫晉炎皺起眉, 剛要說什麼,沈驕楊趕緊拉住了他:【別讓前輩分心了,走吧!】於是, 兩人默默地順著開陽道君和道衡道君的無聲指引, 落在了他們中間。一群人就這麼蹲在劫雷滾滾的白淵後麵,遙遙地望向提著劍跟過來的嘯明元君。
白淵頭頂的劫雲已經鋪開將近千裏, 風卷雲湧, 雷聲滾滾, 聲勢浩蕩。作為一位隨時都有可能招來天劫的渡劫期巔峰修士, 即使再焦急再憤怒, 嘯明元君也本能地在離大妖的渡劫現場足夠遠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盡管這並不是九真中世界, 這個世界的天道應該也管不著他們這群修士的渡劫問題,但為了謹慎起見,嘯明元君仍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萬一這個世界的天道突然抽風, 也給他降下雷劫呢?兩個渡劫期修士在這麼近的地方一起渡劫, 必然會招來威力加倍的劫雷。妖修的本體防禦力驚人,或許還有可能熬過去,他這個根本沒有準備好的人修就很可能隻剩下化成飛灰的下場了。
白淵眼睜睜地看著他停下來,真恨不得大吼一聲“給我過來”!無奈它正在渡劫,剛才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劫雲就已經警告過它了。如果它還敢分神幹點什麼其他事情,比如說借著雷劫殺個人什麼的,也許隻會得到更慘重的教訓。
於是,雙方在仿佛世界末日來臨般劫雷不斷的背景下,默默地對峙了一段時間,直到剛才的渡劫期修士自爆帶來的靈力衝擊完全結束。這個時候,大家都發現,他們前後設置的陣法已經被徹底掀翻,視野裏一覽無餘,所有人的身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回川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僵持的氣氛。遠遠看上去,他似乎並沒有因為戰鬥而受什麼傷,沈驕楊等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孫晉炎正要飛過去接應他,嘯明元君突然身形一動,已經紅著眼睛禦劍追了上去。
【元離呢?!你們這些欺師滅祖的敗類!對元離做了什麼?!】
【嘯明元君,如果師祖知道,你口口聲聲把心魔叫成他的名字,他會很不高興的。】沈回川的反應非常冷靜,冷靜得近乎淡漠。他觀察著嘯明元君的表情,判斷著他身上劍氣和魔氣交織的情況,【至於心魔去了哪裏,我想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畢竟,在場所有人裏,隻有你和它最親近。遇到這種危險,它還能去哪裏,你會不知道嗎?】
嘯明元君愣了愣,怔怔地立在半空中,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他提著自己的本命元劍,滿臉迷惘地掃視著周圍,就像是本能地認同了沈回川的話——是的,如果連他都不知道“紫微元君”去了哪裏,還有誰會知道?他……它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遇到性命危險的時候,它究竟會做什麼?
沈回川微微眯起眼,不著痕跡地給其他人都使了個眼色。孫晉炎輕輕點了點頭,帶著沈驕楊來到他身邊;焰火探險隊的幾位哨兵和開陽道君、道衡道君也慢慢地包抄過來。
“紫微元君”逃到哪裏去了,那還用說嗎?
它是心魔,不是人修也不是魔修,而是純粹的魔物。所以,它在危機時刻拽出魔嬰丟出去和那兩個自爆的元嬰同歸於盡,對它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傷害。借著這個機會,它極有可能已經利用心魔本體成功逃脫。
不過,它畢竟也隻是個心魔而已。在沒有法身的情況下,本體脆弱得根本無法直接承受這次自爆靈力波的衝擊。它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同時也是唯一不會拒絕它的地方,還能是哪裏呢?
忽然,嘯明元君低下頭,仿佛沉默著思考了一段時間。再次抬起頭之後,他已經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常年冷漠無表情的臉上,顯露出了以往絕不可能輕易出現的神情。烏黑的眼底魔氣彙聚,一縷血光偶爾閃過,連嘴角也牽起了微微的笑意。
【嘯明元君?還是“紫微元君”?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稱你為“心魔”吧。】沈回川抬了抬眉,【我突然覺得,嘯明元君還真是可悲。從頭到尾被你借著所謂的感情耍得團團轉且不說,還被你利用到死。你不僅利用他幹那些容易露出馬腳的肮髒事,讓他替你做牛做馬,還利用他的力量逃出其他人的追殺,讓他給你流血流汗。到了最後,你竟然連他的法身也不放過。】
【物盡其用,才不至於浪費,不是嗎?】“嘯明元君”勾起唇角,【這具身體雖然比不上紫微元君那麼天賦驚人,但作為渡劫巔峰期劍修,也已經足夠強大了。嗬,我看上了他這具法身,是他的榮幸。如果他還清醒著,知道我正在用他的身體,說不定他還會覺得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