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呂氏課堂:識人需要一雙慧眼2
“鄭國渠”帶來萬世之利
在秦人東進過程中,韓、趙、魏三國首當其衝。
韓人在戰場上無力抵抗秦國,便想出了一個自作聰明的計策:派水利專家鄭國入秦,鼓動秦人搞個大工程,使秦國的人力物力都投到這個工程上,以達到拖延秦軍東進的目的。
這個水利專家叫鄭國。他在贏政即位的當年來到秦國,向呂不韋獻“策”說,涇水與渭水經常泛濫,關中平原卻非常幹旱。如果修建一條水渠,將涇河水引到關中平原,可以使關中平原變成秦國的大糧倉。
呂不韋是商人出身,知道民富即國富的道理。一聽鄭國的建議,立即拍板,一個惠及後世的大工程於是上馬了。
但是,“鑿涇水自仲山為渠,並北山,東注洛”,這一規劃不是一個小工程,必須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而且曠日持久。
呂不韋之所以在秦國加緊統一天下的時候決定開鑿這條大水渠,是因為他以商人的眼光看到了水渠建成之後帶來的利益。
對於擅長投資的呂不韋來說,修這條水渠,也是一項大的投資,其利不是幾倍的問題,而是惠及當代、遺澤後世的偉大事業。
因為,秦人嚐到了興修水利的甜頭。
就在幾年前,泰國剛剛完成了一個偉大的水利工程——都江堰。
約公元前256年,秦昭王派李冰擔任蜀郡守,即蜀郡的最高行政長官。李冰到任後,遇到的第一個大難題,就是治理岷江水患。
岷江上遊水流湍急,但在進入灌縣以後,由於地勢低平,水流減緩,大量泥沙在這裏沉積,淤塞河道,時常泛濫成災。李冰采取“引水灌田,分洪減災”之法,先後在今灌縣西邊的岷江中鑿開了與虎頭山相連的離堆,在離堆上遊修築了分水堤和湃水壩,把岷江分為內江和外江兩支,並築有水門調節兩江水量,從此把岷江的水流分散,既可免除泛濫的水災,又便利了航運和灌溉,成為一項具有防洪、灌溉、航運多種效益的綜合水利工程。這一工程,使三百萬畝良田得到灌溉。成都平原被稱為“天府之國”,由此而來。
也正因為都江堰,秦國民富國強,軍糧充足,具備了統一天下的物質條件。
有都江堰帶來的大利在前,所以鄭國關於修一條水渠以使關中變成第二個“天府之國”的建議,也就極易得到呂不韋的批準。
呂不韋令鄭國為這項工程的總指揮,征調大量民工,投入大量資金,開始修渠。
為什麼呂不韋輕易就采納一個從國外來的身份不明的人的建議?
這是與秦國開放的用人政策分不開的。秦國自秦穆公之時,就不拘一格用人才。用後來李斯的話說:“昔穆公求士,西取由餘於戎,東得百裏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產於秦,而穆公用之,並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裏,至今治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並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製鄢、郢,東據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麵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範雎,廢穰侯,逐華陽,強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
而且,呂不韋就不是秦國人。所以,呂不韋對從別的國家跑到秦國的人沒有絲毫成見,隻要他覺得建議合理,對秦國有利,就立即采納。
從公元前246年到公元前236年,鄭國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終於修成了這一長達三百多裏的水渠,可以灌溉關中平原的農田四萬餘頃。
大約在公元前237年,就在鄭國即將將水渠修完的時候,秦王贏政發現鄭國原來是韓國的一個間諜。這時,呂不韋剛剛自殺。
贏政準備殺掉鄭國,鄭國卻不慌不忙,對贏政說:“臣為韓延數年之命,然渠成,亦秦萬世之利也。”
贏政一想,也對啊,水渠即將大功告成,這十年間,雖然這個工程占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但修成之後,會給秦國帶來萬世之利。讓韓國苟延殘喘幾年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贏政不僅沒有殺鄭國,還讓他繼續負責完成這一水利工程。水渠修成後,秦人為了感謝鄭國,幹脆將水渠叫做“鄭國渠”。
令韓人所料未及的是,修鄭國渠,不僅沒有“疲秦”,反而使秦國更加強大。鄭國渠修成之後,關中果然成為天下糧倉。據史學家估計,鄭國渠灌溉的四萬餘頃良田,可供應秦國六十萬軍隊的軍糧。
就在鄭國渠修成六年後,韓國被秦所滅。這是六國之中第一個被秦國所滅的國家。
又過了九年,秦終於一統天下。
應該說,都江堰和鄭國渠為秦軍提供了充足的軍糧,對秦攻滅六國發揮了重要作用。興修鄭國渠,作為決策者的呂不韋功不可沒!
呂不韋有了“智囊團”
呂不韋瓦解五國“合縱”之後,秦國在列國中一強獨大,已經沒有什麼力量能夠有效製約秦國的攻伐擴張,秦國統一六國隻是時間問題了。
當時,各國的權貴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憑借封地,大興“養士”之風,實際是紛紛組織自己的“智囊團”。“戰國四公子”便以養士名聞天下。《史記》載:齊國孟嚐君“食客數千人”,趙國平原君“賓客蓋至者數千人”,魏國信陵君“食客三千人”,楚國春申君“客三千餘人”。於是乎,後人便認為他們是愛惜人才的模範,“戰國四公子”養士被傳為千古美談。
四公子的初衷是不錯的,通過“養士”收羅天下人才,增強自己的實力,贏得禮賢下士的好名聲。可惜的是,他們對於投奔自己的人,無論賢愚尊卑有才無才,一律來者不拒。如此看來,與其說他們是在收羅人才,不如說他們是在開設慈善機構。事實也說明,他們收羅的“人才”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就連孟嚐君手下的馮煖、平原君手下的毛遂,也並無多大建樹。當然,這兩人在四公子的一萬多名門客當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了。
孟嚐君失勢後,其門客包括那些雞鳴狗盜之徒紛紛棄之而去,孟嚐君不由長歎道:“文(孟嚐君名田文)常好客,遇客無所失,食客三千有餘人……客見文一日廢,皆背文而去,莫顧文者!”可見當時孟嚐君處境的尷尬與無奈。
其他三公子的“客”也好不到哪裏去,最慘的是春申君,竟被其門客李園所殺,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王安石有篇不足一百字的短文《讀孟嚐君傳》,文章說:“世皆稱孟嚐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嚐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麵而製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一句“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可謂一針見血!你若視宵小之輩為“人才”,那麼真正的人才是不會為你所用的。這就是東漢文學家趙壹所說的“邪夫顯進,直士幽藏”。
一個國家也好,一個地區也好,一個單位也好,邪夫顯進之日,即直士幽藏之時,概莫能外。
可見,光有愛才之心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慧眼識才。
眼見“戰國四公子”以養士名聞諸侯,出盡了風頭,作為超級強國的秦國相國,呂不韋也眼紅了。
反正他現在有的是錢,光家裏的仆人就上萬人,養幾千個“士”,是毫無問顥的。
最重要的是,呂不韋想通過“養士”,培植自己的“智囊團”和人才庫,以增強自己的政治實力。
《呂氏春秋》裏有這麼一句話:“賢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財。得十良馬,不若得一伯樂;得十良劍,不若得一歐冶;得地千裏,不若得一聖人。”
呂不韋認識到,無論賢與不肖,來者不拒是不行的,隻有識才,才能愛才。作為一個政治家,需要各方麵的人才。所以,他既注重他的“人才庫”的量,更注重“質”。
《史記·呂不韋列傳》載:“當是時,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趙有平原君,齊有孟嚐君,皆下士喜賓客以相傾。呂不韋以秦之強,羞不如,亦招致士,厚遇之,至食客三千人。”
呂不韋還組織門客撰寫了一部巨著,“集論以為八覽、六論、十二紀、二十餘萬言,以為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號曰《呂氏春秋》”。
洋洋二十餘萬言,這在當時是一部大書了。書成後,呂不韋令在鹹陽市門公布,“懸千金其上”,聲明若有哪一個人能在書中改動一個字,當場獎勵千金。
此舉一方麵說明,呂不韋與他的門客們對這部書都非常自信,一方麵也說明參與著書的門客們也都具備很高的思想水平和文字水平。
秦王政十年(前237年),呂不韋被罷免後,“歲餘,諸侯賓客使者相望於道”(《史記·呂不韋列傳》)。呂不韋自殺後,他的門客竟有一千多人前來吊喪,並偷偷地將呂不韋埋葬於洛陽北芒山下。
看來,呂不韋的門客,無論才與德,比孟嚐君之流的門客強多了。
少年門客——甘羅
前麵已經說到,不僅在養士的數量上不讓“戰國四公子”,呂不韋收攬的門客的質量也是不錯的,總體質量也在“戰國四公子”的門客之上。
在呂不韋的門客中,出了個李斯。此人後來擔任秦國丞相,協助秦始皇統一天下,功不可沒。
呂不韋的門客中,年齡最小的是甘羅,才十二歲。甘羅是曾在秦國擔任過相國的甘茂的兒子,雖然年紀小,卻聰明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