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還是來了啊……”
阿努比斯站在被少女喚作阿爾薩爾的國度中,麵前是高高豎立的石碑。
流湧在阿爾薩爾上空的粉色雲層,像剝離了皮膚的組織與肌腱上縱橫交錯的毛細血管,埋葬了無垠土地的某種冰冷的氣息。
唯一能形容這種蒼涼得令人悲傷的氣息的詞語,是死亡。
阿努比斯的目光停留在石碑上的字跡,痕印深刻得仿佛刺穿靈魂。
標準的不列顛大陸語言,中間是“/”的分隔號。
“這就是你常說的命運麼?真的……無可避免麼?”
很搞怪很富喜感的胡子拉碴的大叔臉現在是無可奈何的絕望,金色瞳孔直視著石碑,像是掙紮在盤輪下被無可抗拒的命運之輪巨大輾力拖走,卻不肯放棄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上麵是,Angel/D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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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們真有意思。”
午後兩點的和煦冬季,陳墨凝踩著陽光與邊牆陰影落下的光暗交界,風拂起她額前柔順發梢,她低頭擺弄帽子兩旁垂下的絨球。
“嗯,但是某些時候,他們很值得信賴的。”洛羽辰現在模仿言靈鐮鼬將風釋放到一定的範圍中,流動的空氣忠實的傳遞著真實觸覺在他腦中勾勒出四周的景象。
“無論是空城,天靈、火炎薇,還和陳增、林淼、徐鬆,還有藍……他們都是,完全可以托付後背的夥伴。”
洛羽辰嘴角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微笑,就像在外旅行奔波的人終於回到家,推開的陌生而熟悉的門的一瞬迎麵撲來的輕鬆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牽動嘴角。
“是的呢。”陳墨凝的目光落回延著邊牆蔓開的陰影,她低頭踢著突起的沙石。
在“社會”還存在的時候,每個人都戴著一張麵具,掩飾了非本心的表情以虛假的麵孔偽裝自己,相互欺騙,那樣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擁有二次元中堅固到爆的友情,即使再親密的朋友,也不能像路飛對於索隆他們毫不顧忌的信任,在他們相觸的掌心,有一層透明得看不見的薄膜,將心與心的距離拖到地平般遙遠。
因為那是物質社會啊……每個人都為利益而強顏歡笑啊……明明聽不懂的笑話卻要附合著表示幽默,明明不覺得悲傷卻要迫使自己一臉嚴肅,做著這樣疲倦的事僅為了在他人印象中偽造自己的形象,卻殊不知心中填滿的也同樣是一點都不真實的他人模樣。
正因為如此,剝落了束縛真正以靈魂相視的大家,才有理由,有值得為之放棄生命的理由。
這樣得來的“夥伴”比什麼都珍貴。
或許,毀滅是應該走向的正確未來?隻有毀滅,才能新生,隻有衝破塵封的枷鎖,才能像龍一般展開雙翼翱翔,隻有燒掉綿延了千年的整個世界……才能開啟象征幸福的真正伊甸園。
“怎麼了嗎?”對著陳墨凝久久的沉默,洛羽辰偏過身問道。
“……沒啊,我隻是很羨慕你,有這樣一群朋友。”陳墨凝抬起頭,烏黑的眸中是明亮的笑意。
但那樣的笑意分明纏繞著緊得窒息的悲傷,像孤寂的活過千上的人對著籠罩在耀眼光線下人們的歡笑伸出手,卻沒有勇氣邁出埋沒自己的黑暗,於是蹲在角落抱著雙膝,全神貫注傾聽外麵傳來的打鬧聲。
她大概會慶幸洛羽辰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因為脆弱得輕輕一碰就可以哭出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空氣中布滿了看不見的透明幽靈,每一隻都纏繞在耳邊吟唱著刻骨銘心的孤獨,仿佛帶著與現世毫不兼容的記憶蘇醒,散布在周圍的一百一十八種元素都拚了命的排斥自己。
一舉一動都與周圍刺眼的違和。
“不用擔心,因為我已經找到你了。”陷入失落的少女被溫暖的懷抱包裹,像要驅散無聊的雜亂想法,洛羽辰的雙臂加大了力度。
“不管你在未日看見了怎樣的景象,現在隻要知道我在就好,我會豁出性命變強,直到擁有能夠完完全全保護你的實力。”
少年為了少女,宣誓繼續戰鬥的理由。
“喪屍,devil,還是加百列和夏多,我全都打倒給你看,然後……”
“如果你成了萬人之上的神,會嫌棄軟弱無能又拖你後腿的我麼?”陳墨凝纖細的指尖貼在洛羽辰的唇上,臉龐貼著他的胸膛。
“我是亞當,你是夏娃啊……亞當會拋棄夏娃麼?”
“每次這種時候,你都會說這樣的爛話……”少女輕輕的笑了,她抬起頭望著以陽光的背景的少年的臉龐的輪廓。
“呐,正式問你一遍,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你願意一直愛我,即使我隻是普普通通的人類嗎?”
“至死不渝。”洛羽辰以從未有過的堅定回答。
科學家們說代表“愛”的知覺的多巴胺激素,保質期隻有五年。但是大腦就是這樣,總存在數不清的謎團,在謎團中的某一個,或許是科學也無法解釋的情感,深鐫靈魂,即使滄海桑田也未嚐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