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非人的尖哮遍布黑暗的角落,稀林的火焰灑在灰色的泊油路麵。
火炎薇背著天靈跑著。
腳步跌跌撞撞,肩上刻著血痕。
修長的大腿上還殘留著喪屍的爪痕和翻起的血肉。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黑暗再度吞噬了脆弱得毫無反抗的陽光,將城市籠罩在黑色陰影下的夜空仿佛嘲諷般以星的軌跡拉開詭異的笑臉。
明亮得令人憎惡的月就是那笑臉勾起的嘴角。
意識快要被吞沒了。
超過三天三夜的奔跑。
除了自己以外還帶著天靈。
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不停釋放著火焰與湧出的喪屍作戰。
“嗷嗷嗷嗷嗷..”
跑到了前方的公交車牌,而右方的小巷卻忽然湧出大群的喪屍。
“轟.”
從手心甩出的火焰在第一隻喪屍身上爆開,燃氣的火牆堵在狹窄的出口,數隻被拖著火焰的喪屍亂竄著衝出,然後倒下。
火炎薇看著身後的天靈,絲毫沒有要醒的樣子。
解放了真名形態以全身崩壞為代價交換致命攻擊的天靈倒下了。
大量血管破損,流出的血液壓迫到大腦的神經,失去供給的四肢被剝奪了行動的能力。
但是這樣殘破不堪的身體被本應和自己為敵的黑衣少年搶救了下來。
傷勢被止住,血管被修複,心髒恢複了跳動,呼吸也逐漸變得正常。
但是身體的狀態依舊殘破不堪。
看著那樣沉睡的天靈,不知為何就像暴風雨中飄搖的燭光。
隨時都會熄滅的虛弱模樣。
“嗷嗷嗷嗷嗷!”
拖著一個人的速度畢竟有限,就算是神裔的身體素質這種狀態也沒辦法甩掉身後的喪屍。
何況這根本不是電影,它們才不會歪歪斜斜的拖著腳步慢慢行走。
而是以不同於人類的扭曲姿勢,如同野獸般奔跑著。
“轟!”
反手甩出火焰,細微的火光在接觸到喪屍身體的一瞬爆成巨大的紅焰。
腳步踉蹌了一下。
火炎薇看著靠在自己肩上天靈的臉龐。
那是拚了性命站在自己麵前,為了保護自己而戰的人的臉龐。
但是不明白。
為什麼拚上性命不是為了勝利,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
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下去,所以在毫不猶豫的解除了限製。
而原因是什麼。
戰鬥的理由是什麼。
性命亦可以放棄的理由又是什麼。
天靈和火炎焱是好友。
而自己是火炎焱的妹妹。
因為是死去的朋友的妹妹所以才會傾力保護嗎?
或者說。
因為是死去的朋友的妹妹又是夥伴所以才不惜拋棄性命嗎?
絕不僅僅如此。
身體快要到極限了。
能量已經耗空。
凝聚火焰這樣簡單的事也無法再做到。
眼前的風景在視網膜上跌跌撞撞。
感受不到重量的雙腳又是在以什麼樣的姿態在奔跑呢。
精神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製權,僅憑著快要渙散的意識做出機械的動作。
但回憶卻如此清晰。
在模糊了視線的眼前是倒流過的各種畫麵。
那個少年傻傻的笑臉。
那道白袍威武的身姿。
那個少年平日的吵鬧。
那道白袍戰鬥的英姿。
那個少年在對自己微笑,完全不懂得氣氛,讓人忍不住笑意的傻傻微笑。
那道白袍擋在自己的麵前,血跡從上麵擴散開來,他的背影卻不動如山。
想要活下去的心情。
不是想要自己活下去。
而是想要他活下去的心情。
被敵人的黑衣少年貶得一文不值的自我犧牲。
現在看來卻是如何美好的事情。
但自己做不到。
連讓他一個人活下來的力量都沒有。
明明答應哥哥代替她守護他的夥伴。
到頭來卻一直被他的夥伴所守護著。
被火焰吞噬的火炎焱。
被血跡染遍的天靈。
撕裂了空間渾身浴血站在黑色裂痕對麵的小暗。
產生了很強大的錯覺的自己,卻什麼都沒能夠做到。
呼吸變得淩亂,腳步終於開始無法掌握重心的平衡。
夜空中有雨緩緩落下。
如同要代替連落淚的命令都無法傳達的眼角,水滴順著麵頰滑落著。
也如同要澆熄最後的希望般,殘留在泊油路麵的火焰隱隱欲熄。
“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