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晴。
整一個村莊的屍野。
鮮紅的血搖晃著我的視線,眩暈的身體失去平衡倒在地麵。
而立於屍群之中的晴,像一個真正的女孩子一樣。
豔麗的,妖嬈的,他帶著輕輕的笑意回望著。
鮮血的燕脂塗滿雙唇,鮮血的雕花裝飾白裙。
以危險而挑逗的目光,他眨著眼。
然後倒在了這樣的已成荒野的村莊之中。
……
晴在三天後才醒來。
守在他身邊,我一刻也沒有閉上眼。
不知道妖怪需不需要睡眠,而我確實感到了疲憊。
鮮血印在我的腦海,無時無刻不在低聲的嘶嚎。
而讓我不能入夢的是那樣的晴,妖媚,殘酷,帶著不含笑意的微笑的晴。
而終於醒來的晴,全然沒有當時的記憶。
今天的天氣,非雨也非晴,隻是一味的陰沉著。
……
……
明天是個好天氣,就給你個金鈴鐺。][明天是個好天氣,就給你杯醇美酒。][明天若是壞天氣。][就把你的頭割下。]
這樣的童謠不知什麼時候盛行起來。
如果是其他的傳說,我可能會佩服人類的想象力。
但是現在我做不出笑容的表情。
——取到憎惡之人的頭發,將其藏入掃晴娘的中,掛於房簷三日後,割下它的頭顱。
流言衍生為了詛咒。
偶爾經過村莊,房簷上所飄搖著的晴的替身,笑容慘白而詭異。
之前被那樣的晴所虐殺後的村子,流出了“惡靈作祟”的傳聞。
晴的記憶沒有恢複的跡象。
……
……
……
我們是思念的產物,由人類龐大的思念所凝聚而成的意識與形體。
但是思念並不全是美好。
憎恨,嫉妒,悲傷,痛苦。
這樣的感情充斥在晴的思念之中。
淪為詛咒道具的晴,偶爾會露出和那天一樣的笑容。
不帶感情,殘忍而妖媚的微笑。
那不是無法再忽視的頻率。隻是一味逃避著晴化身為惡鬼的事實,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要帶著晴去昆侖山。
那裏有“通萬物之情”的白澤。
隻要見到白澤就能救晴,隻要找到白澤的話,就能將流言附著的黑暗驅除,回到純潔無暇的晴。
我抱著這樣的堅信。
陰沉許久的天空,終於下起了雨。
……
……
……
……
由血腥的思念為本物。
被美好的思念所浸染著,純潔無暇的晴。
又再度由黑色的感情吞噬,但是那樣的情感並沒有將純白所覆蓋。
而是一分為二,像是雙重人格般被分裂而出。
黑色的晴,白色的晴。
寄居於同一形體,善與惡分割著。
白澤救不了晴。
本來就是白的偽物,不可能將本源的黑暗驅逐。
天空久違的放晴了。
但是歡笑著宣揚著自己勝利的晴已經不在了。
從昆侖山上下來,就一直陷入昏迷的晴。身體燙得想要燃燒般。
去河邊打了涼水,擦拭著他白皙光潔,如同女孩子般的肌膚。
連我都會羨慕的啊…晴…
直到被人類名為眼淚的水滴布滿臉頰之前,我以為我是不會哭泣的妖怪。
……
……
……
……
……
拯救晴的方法明了了。
躺在草席上的晴依舊昏迷著,偶爾會冷汗如雨,偶爾會放生狂笑。
但依舊沒有意識的晴,臉頰蒼白,嘴唇緊閉。比少女更加少女的憔悴著。
以黑為底色,在其上染上純白的晴。
我所喜歡著的,純白無暇的晴。
既然如此的話。
本源的黑也好,流言的黑也好。
我來背負。
以雨天娃娃之身,即使強行搶奪掃晴娘的傳言也好。自身染上汙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