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善走了,這個我以為會和哥哥相守一生的女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就像她從沒出現過一樣。
走的那天,她拒絕了我相送的請求,語氣裏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也許是愧疚,也許是不安,我還是偷偷送了她。曦善走之前,幾次含淚問我是不是也希望她離開。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始終保持了我自以為中立的立場。看著她受傷的眼神,我有些動搖,可想到哥哥的左右為難,我還是抑製住了挽留她的欲望。我有些自私的認為,隻要曦善離開,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來。
那天,我在樓下等了許久,才見曦善拖著行李箱出來。本以為她會直接離去,沒想到她一個人站在寒風中,靜靜注視著她和哥哥曾經的愛巢,半天沒有離開。坐在車裏的緣故,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沒有流淚。聽哥哥講,她是很愛哭的女孩,不知道她到底經曆的多少哀痛,連眼淚都不再流下。
也許是太過專注於自己的心事,曦善一路都沒發現我跟在後麵。到了B市西站,看著她一個人拖著沉重的行李箱過安檢,我竟開始心痛,為了她,也為哥哥,更為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隻是,最後我還是選擇站在家族的立場,什麼也沒做。
檢票的時候,我才知道曦善選擇去了一座海濱城市,與B市千裏之隔。她一個人安靜地站在隊伍的尾巴上,默然的看著眼前穿梭的人群,不喜亦不悲。就在離開的刹那,她突然回頭,像是再看這個城市最後一眼。兩行清淚滑過,她迅速擦掉,瘦弱的背影淹沒在人群中,也澆滅了我最後一絲挽留她的願望。
哥哥出院已經多日,可媽媽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所以執意讓哥哥回郊外的莊園住。我知道這其中還有另外一層深意,因為這裏並沒有曦善的任何痕跡。禁談曦善已經是家裏不成文的規矩,所幸知道曦善的人並不多,再沒有人在哥哥麵前提起她。
也許這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可哥哥就是把曦善徹徹底底忘記了。哥哥住院期間,梓深姐就一直陪伴左右,現在更是我們家的常客。平心而論,我並不討厭她,甚至還有些佩服她,佩服她的隱忍,仰慕她的堅定與從容。外人眼裏,哥哥與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杜邱聯姻成就一段金玉良緣。也就對所有人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局。當然,這個所有人不包括葉曦善。
半夜起床,看到哥哥的房間裏還亮著燈,我推門進去。哥哥一個人站在窗台前,對著無盡的黑夜陷入沉思。
“哥,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近來有些頭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想不起來。”說完,他無力地垂下頭。
那一刻,我知道哥哥不會把曦善忘記,他隻是塵封了那段記憶,一切隻是一個時間問題。明知真相,我卻還是保持了沉默。鮮血換來的平靜生活,我實在不忍打破,況且我也懼怕毫無結果的糾纏。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低估了曦善對哥哥的意義。哥哥說過,他堅信每一個舍命救他的人,而曦善就是這樣的人。當年,哥哥在登山過程中遇到意外,送到醫院時急需輸血。可哥哥的血型是Rh陰性血型,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當時血庫正告急,生命垂危。我和父母正在美國探親,也不能第一時間趕來。不過,後來聽說哥哥在一個陌生女孩的幫助下脫了險。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就是曦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