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ESW
【開端】
這是我當兵時發生的故事,起源要由新竹空軍基地裏的鐮刀老伯開始說起,鐮刀老伯的故事發生在N年前。故事是這樣子的∶
在空軍基地蓋好後沒多久,就發生了一起查哨官被農民割腦袋的故事。因為有個新兵放假時跑到青草湖附近強奸了一個當地少女,然後少女的老爸就帶著鄉民去軍營要人,雖然軍方很快就將這個新兵送軍法,但還沒等結果出來少女就自殺死了。
少女的老爸並不滿意軍方的做法,覺得是軍隊害死自己女兒,而決心要用自己的方法為女兒報仇。到過空軍基地就知道,基地真的很大,相對的門禁也做不了那麼嚴。他就潛進空軍基地拿著鐮刀偷偷躲在樹上,等這個倒黴的查哨官經過,然後手起刀落一刀兩斷。
事發後老伯在現場被衛兵射殺,從此後新竹空軍基地就傳說經過那棵樹下不可抬頭望,不然會看到老伯拿著鐮刀跳下來的傳說。其實這個故事我在新兵連時就聽過了,這個故事主要是在告訴我們站哨要小心,別打瞌睡,不然會被鐮刀老伯割腦袋。
但不幸的是,我真的就被分到新竹空軍基地油料作業組,我們的哨點一百米前真的有一棵大樹,而那棵樹就是當年鐮刀老伯躲的大樹。對這種事我向來嗤之以鼻,這是傳說之樹?那怎麼沒見哪個學長被割掉腦袋?!
在新竹待了幾個月,我們也慢慢變成了老兵,新兵也漸漸補過來了。正格的故事就發生了。
事情發生在一個假ABC(那些在美國生活過幾年的人,英語說得一般,也不是很了解美國的文化,但是回來後就充大佬,吹噓自己的經曆,愛吹牛的那類人)新兵身上,說到這個新兵真了不起。他家不但暴有錢,他老爸還是政府的高官。
這種人在軍隊裏,想必很多人看不順眼,想整他吧?但你想錯了,這位新兵“真的”很了不起。第一次放假就招待士官去酒店。放假時還開自己的奔馳“順便”載他老爸認識的中校回來,民車直接開過哨門,裏麵載滿了孝敬士官長的煙酒跟給老兵新兵的雞排奶茶。
我靠,紅爆了,再加上這廝真的很會做人,大家多少也受了他不少好處,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一個月後開始站哨,由我帶他上的哨。站哨就是一個人帶著裝備罰站(全副武裝不帶槍),但是身為學長,總要教點東西,這樣才有派頭。
“在這邊站夜哨要注意一點,無論如何不要走到外麵那棵樹的下麵!”
“學長,為什麼?”
“因為傳說那邊有個鐮刀老伯會割人腦袋啊!”
“學長,那都是假的啦,你會信這個哦?”
“在軍隊裏有些事是不可理喻的,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些事不要去試就沒事,我先睡了,你好好站!”
“知道!晚安學長!”話說完後,他擺出一副誠實的樣子向我敬禮,其實我也知道他要我早點去睡,別打擾他玩PSP。我老早就瞟到這家夥口袋裏外露出來的PSP遊戲機了。
事實上我也懶得理他,因為我也一心想回寢睡覺。睡眠對軍人而言是很寶貴的,正常人一天睡眠是8小時,正常軍人一天睡眠是4—6小時,不是我言過其實,站完11-1點的哨後盥洗一下就寢,睡四個小時後站5-7。
當天我運氣不錯,有四班人在輪哨,站完11—1後交接給阿明,下班哨就是7—9。因為早餐是7∶30左右到基地的餐廳用地餐(相對地勤人員吃的地餐,還有駕駛員跟長官吃的空餐)。所以7-9是別人打飯回來吃。因此我沒看到當時的情況。
大概8點左右,用餐人員就會回來。但是那天特別久,大概8點20我才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回來,一回來就全部跑進辦公室,也沒出來打掃。當時也覺得奇怪,但沒特別多想什麼。但大概到8點50下哨前,我看到了一輛軍車開到我們單位門口,下來的人是阿明。
【異起】
時間到了9:15,照理講換哨的人早該來了,我就用對講機呼叫安官。
“鬼哥,鬼哥,聽到回答!”
“收到,DESW,你再等一下,士官長正在對大家講話,晚點就有人去換哨!”
“收到,了解!”
當兵最討厭這個,下班哨還是菜鳥阿明,不管怎麼樣等會兒我一定要修理他一下。想是這樣想,但心裏也明白,大概是出了什麼事。下班哨阿明不會來接了。果然到了9∶30左右,一個叫小蔡的菜鳥全副武裝地跑過來。
“站住!口令!你是誰!”
“學長,我小蔡……”
“我在問你口令!”
站哨時除了用槍時機、要領外,另一個要背的就是口令。你是誰?去哪裏?做什麼?每天午晚兩次由安全士官作安全回報時,會由營部那邊更新口令。當有人要通過哨點時,必須知道正確的口令才能放行。但實際上隻有查哨官會記這個,然後去刁難衛兵。
不過因為這個哨點平時根本就沒查哨官會來,我們也沒要求新兵背。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新兵竟然拖老兵的哨,所以一定要照“規定”來好好玩一下。對了,其實我問他口令時我也不知道口令是啥。
“限你十秒內回安官那裏問好口令回來,開始!”
就看到倒黴的死ㄚ菜全副武裝匆忙跑回500米外的安官室,再匆忙跑回來。
“站住!口令!你是誰!”
“呼呼……周潤發……”
“去哪裏?”
“萬客隆。”
“做什麼?”
“買奶粉。”
“什麼牌子的?”
“啥?”
“我問你什麼牌子的?”
“……”
“限你十秒內回安官那裏問好口令回來,開始!”
當兵啊,這時候最快樂了。
等倒黴的小蔡再度匆忙跑回來後,我已經卸好裝備在等他了。
“學……學長,安官……安官說隨便……呼……”
“那你早講嘛,怎麼樣?拖學長哨好玩嗎?”
“不……不好玩……對不起……學長……呼呼……”
“阿明呢?他怎麼了?”
“他……剛才吃飯的時候……吐了!”
“吐了?吐了就吐了,靠!吐了就不用站哨嗎?”
“不是……學長……阿明不隻是吐了……他好像……遇到髒東西的樣子!”
“什麼鬼?”
“就是……“小蔡開始敘述當時的情況。
地餐是個類似體育館的大空間,可以容納約五百個士兵吃飯的地方。阿明本來是個很健談很出風頭的人,但今天早上卻默默不語,不發一言地打好早餐後坐在位子上盯著稀飯看。首先發現異狀的是他的好兄弟小郭,其實也就是昨天晚上接他哨的人,小郭說昨天接哨時阿明就不太對勁,所以今天早上就特別注意他。
一開始阿明隻是默默地流淚,然後開始用頭撞餐桌,這時候全部的人都注意到阿明不對了。他一邊撞,還一邊說“MOE……MOE……”,然後開始嘔吐、翻白眼,事情發展到這裏連旁邊用餐的長官都來了。一個中校馬上叫兩個弟兄扶著阿明上他的軍車,直接送到醫務所。然後大家先回部隊,向士官長報告情況。但聽醫護所的人說阿明一上車就恢複正常了,醫護所的人讓他休息一下,就讓人把他載回來了。
不會吧?哪有那麼準,昨天晚上跟他講個鬼故事,今天就中邪了。回到部隊後,我休息了一下後,就去找學長了解情況。
安官鬼哥說:“那個阿明可能要辦退役嘍!”
“怎麼?真中邪啦?死ㄚ菜是不是裝的?!”
“誰知道,鬼頭鬼腦的家夥,聽說他在地餐那邊鬧得還蠻大的,剛剛地餐那邊的隊長還打電話來說可能是食物中毒,以後油料隊就不要去地餐吃飯了。”
“那阿明呢?”
“還在裏麵跟士官長講話,你先帶個阿菜去量油吧!”
“了解。”
前麵提到,我們單位是新竹空軍基地油料作業組,量油放水是油料單位每天要做的工作,由於補了很多新兵,所以我也是盡量能教多少算多少,苦在前麵爽在後麵嘛。
今天帶的ㄚ菜就是前麵提到的小郭。叫阿菜穿好全套的量油裝備後我就帶他上油庫了。所謂油庫其實是埋在碉堡裏的油槽,而碉堡還覆土作綠化,外觀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小山丘。
還沒上油庫我就忍不住問小郭,那個阿明到底怎麼一回事。
“聽說你早上跟阿明換哨時他就有問題了!”
“學長,你知道啦!”
“嗯,怎麼回事?我昨天跟他換哨時還好好的,他還帶了PSP去玩!”
“早上很奇怪,我沒看到阿明在打PSP,就看到他抬著頭發呆,我還以為他在睡覺,他直挺挺地站在哨點,眼睛睜得大大的,但好像沒看到我一樣。我捶了他一下,他就回神了!”
“這很好啊,這是站哨最高境界,張飛站哨法,邊站邊睡還不會被發現,想不到阿明已經到了這種境界,佩服、佩服!”
“不是啊,學長,他回神後第一個動作是跪下,然後開始喘氣!”
“那很好啊,有喘氣總比沒喘氣好!”
“一點都不好啊,學長,本來我想馬上CALL安官,但阿明一直說沒事!”
“而且你也知道吵醒鬼哥會有啥下場對吧?”
“沒錯!”
“你聽過鐮刀老伯的故事嗎?”
“有啊,之前聽鬼哥講過!”
“我昨天跟阿明提到這事,阿明好像很不屑!”
“學長,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回去別亂講!”
“知道了,學長!”
“記住了,千萬別亂講!”
“遵命!”
量完油回到部隊,阿明也出來了,士官長交代他在寢室好好休息,大家別去打擾他。但吃完午餐後,大家都要回去午睡,還沒進門就聽到阿明的咆哮聲跟敲擊聲。
【激突】
所有人擠進大寢後頓時傻眼,眼前這隻發狂的野獸正是阿明。
“GET!OUT!FUCK!”
“磅!”
阿明摻雜著中英髒話,一麵把拳頭往內務櫃砸。鐵製的內務櫃被砸得稀巴爛,他的拳頭也被砸得血花四濺。破損的空軍白內衣沾染了紅色的斑點跟灰黑的塵土,看起來倒像紅色的迷彩裝。
我二話不說馬上叫兩個阿菜上去壓製他,但無奈阿明這時看起來太凶狠,現場竟然沒一個人敢動。
“小蔡!去叫鬼哥來!”
下麵叫不動隻好找上麵來處理,我們就在寢外看著阿明的暴力秀,一邊等著隊上最老最凶狠人稱鬼王達的鬼哥來。
據說當時鬼哥用百米七秒的速度從安官室衝來,但看到鬼哥臉不紅氣不喘,大搖大擺走上來的樣子實在很難想象他的百米七秒是怎麼樣的一個速度。到現場後也沒人跟他解釋情況,隻見他走進寢室,拿著安官棍就往阿明身上敲!
“X你娘!你裝中邪是吧?”
“哎喲,哎喲!”
原本暴躁彪悍的阿明當下就像是被踹到的小狗一樣發出哀叫聲,縮在床角顫抖。
“一群死阿菜!連人真瘋假瘋都看不出來!”鬼哥拿警棍指著阿明,同時阿明真的抖了一下。
“死阿菜!你想裝瘋沒關係,再敢給我亂砸東西,老子就廢了你!”語畢,鬼哥又往床角踹了一下,阿明又抖了一下。
“沒事啦,睡覺啦,不想午睡啊,要不要中午來出個刺槍術啊!全都給我躺平,誰再妨礙我午睡試試看,要是再有阿菜敢中午不睡覺亂砸東西的就給我試試看!”
事實證明,小郭早上沒去打擾鬼哥睡覺真的是正確到不行的選擇。雖然鬼哥下了全體躺平的命令,但這個時候誰睡得著。旁邊還有隻哀叫的阿明。所有人躺在床上睜大眼睛,除了阿明的哀叫聲,一片死寂。
壓力慢慢在寢室裏累積,時間如半幹的水泥仿佛在流動也仿佛在凝固,這樣下去不待午休時間結束,所有人都會吐血身亡了。
身為老鳥,看來似乎有必要改變這個情況,我起身往吸煙室走去。不出所料,屁股還沒坐下,整寢二十幾個人塞爆兩坪大小的吸煙室。
“學長!學長!剛剛阿明是怎麼了!”
“真中邪了嗎?”
“DESW學長說阿明被鐮刀老伯附身了!”
“你有沒有看到他手上的血,肯定不是裝的啦!”
“聽說小蔡昨天也看到鐮刀老伯了!”
“怎麼可能!”
“小郭早上說他看到鐮刀老伯跟在阿明背後!”
“聽說阿明早上跑去爬那棵傳說之樹!”
“DESW學長親眼看到鐮刀老伯跳到阿明頭上!”
雖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親眼看到鐮刀老伯跳到阿明頭上,但一根煙還沒完,整件事情大致上已經被“厘清”了。
“幹我屁事!我什麼時候看到鐮刀老伯跳到阿明頭上!”
“可是小郭說……”
“小郭你給我出來!”
“學長!我……我沒有。”
“你們這群家夥過得太爽是不是,全部給我到操場立正!”
“刀!刀!刀!我刀你老X!”
“要真的被老伯上身會被鬼哥打成那樣啊!”
話說得很合理,但我想其他人心裏大概跟我想著同樣的事,就算真的被附身,遇上鬼哥也要被打趴吧。沒錯!全新竹空軍基地油料作業組最老最凶狠人稱“鬼王達”的鬼哥,要說他有隨手打趴一兩個孤魂野鬼的實力,也沒有人會懷疑。因為現在的他就是這麼老這麼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