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金橋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燒。一個文化程度並不高的長途汽車司機都知道什麼叫旅遊經濟,而堂堂的旅遊局副局長竟千方百計阻撓他探討開發狼山,讓他心裏怎麼能舒服呢?但他在這個場合又不能貶低旅遊局,因為那等於貶低自己,於是,就回答說:“旅遊局的人肯定是明白什麼叫旅遊經濟的,現在他們也正在研究開發狼山的事。因為意見還不成熟,所以,還不能說幹就幹。”
考慮到雷金橋是個處長,司機在行車至中午的時候,將車停在一個有攤點的熱鬧車站,下去買了三個盒飯和三瓶礦泉水,上來交給了雷金橋,而司機自己,仍舊吃自己帶著的幾個包子喝自己大瓶子裏的茶水。雷金橋已經對司機很感謝。這次赴狼山如此不順,應該是與司機毫無瓜葛的。不管是高官還是老百姓,抑或賊不走空的宵律,司機都沒有阻攔他們上車的權力。你幹的就是這種給別人拉腳的活,有什麼權力挑挑揀揀呢?
雷金橋竟以這種方式,過完了星期六。心情相當沮喪。下午六點的時候,他的一家三口隨著長途汽車回到了蘄陽市。他在下車的時候,記下了這輛車的車牌號和司機的名字。走出車站以後便一聲苦笑:“餘有轍啊,還是你道行大,你有先見之明,知道狼山輕易碰不得。”
但他感覺如此铩羽而歸顯得自己太無能了,馬上就對老婆說道:“我現在就找蘄陽大學那兩個大學生去,我讓他們陪我爬一趟狼山!”
老婆“切”了一聲,說:“人家是在校學生,哪有那麼多閑時間陪你爬山?”
雷金橋道:“行不行我先去一趟,萬一他們願意跟著我呢?我大小也是個處長,他們總該給點麵子吧?就算他們不把我當棵蔥,不衝僧麵還要衝佛麵,總該支持旅遊局的工作吧?”
老婆拉著兒子快步走出車站,邊走邊說:“工作,工作,大星期六的溜溜一整天,賠了夫人又折兵,誰像你?”
雷金橋沒再說什麼就與那娘倆分手了,她們往西走,他往東走。他現在在老婆孩子跟前理屈。心裏憋氣是肯定的,但他想起《詩經》裏麵的兩句話“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便心情舒爽了很多。沒錯,沒頭腦的人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有頭腦的人會自己給自己寬心。
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蘄陽大學,三問兩問,就問到了曆史係的男生宿舍。而且,很順利地找到了謝建華。同屋裏一共住著八個人,上下鋪,亂哄哄的。雷金橋向謝建華自報家門說自己是旅遊局二處處長,想和謝建華聊聊狼山的事。屋裏的同學一聽想聊狼山,便都躲了出去,隻剩下謝建華一個人陪著雷金橋。謝建華給雷金橋搬了椅子請他落座,然後說:“狼山的事挺晦氣的,我不願意再提了。如果你非要問的話,我就把我女朋友叫來,讓她跟你說,她對狼山還有些興趣。”
雷金橋一聽這話,立即快速轉動起腦筋來。謝建華連談都懶得談,還會舍出時間陪自己去爬狼山嗎?反應再怎麼遲鈍,這點事兒還是看得明白的。於是趕緊說:“好的好的,你把女朋友叫來吧。”
謝建華便掏出手機打了過去,說:“菲菲,你到我這屋來一趟,旅遊局的一位處長想和咱們聊聊狼山。”那邊王菲菲答應一聲,很快就過來了。身後還跟著男生宿舍值班室的老大爺,老大爺想看看,是不是謝建華屋裏有個旅遊局的人。因為,男生宿舍不允許女生進來。老大爺見雷金橋果然坐在謝建華的屋裏,便說了一句:“時間不能太長啊,適可而止。”便退出去了。
寒暄了幾句以後,雷金橋問王菲菲:“菲菲同學,你對狼山不感覺鬧心吧?”
王菲菲轉動著眼珠,說:“起初是好奇,接下來就是鬧心,現在不鬧心了,卻變成了膽怯,提起狼山我就害怕。但在害怕的背後,我還是感覺狼山非常神秘,非常詭譎,像一本鬧鬼的書,想看卻不敢翻它。”
雷金橋道:“如果有人邀請你一起上山,你去不去?”
王菲菲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不去,堅決不去,肯定不去。”
雷金橋道:“如果是旅遊局的同誌邀請你呢?”
王菲菲道:“莫不是就是您想邀請我吧?就算您邀請我,我也不去。”接著,王菲菲就說了她們被輔導員紀麗妍邀請爬山,結果半途而廢铩羽而歸的過程,“冥冥之中好像狼山有一個巨大的氣場或叫磁場,對我們想爬山的人非常排斥。這不是我們凡人所能左右和拂逆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知道了這一點,我們就沒必要非要去做這種嚐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