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的散修紛紛退出兩界之戰,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也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遁走,曾經團結一心的修真界反倒變成了一盤散沙,隻有十大宗門在弑天的鎮壓下尚未解體。
拿到無極宗主留下的鳳鳴劍,弑天徐徐開口,“雖是一件殘次品,卻與我的龍吟正好湊成一對兒,威力或可抵得上神器。我等已演練誅仙陣不下數萬次,當胸有成竹才對。”
“依宗主的意思,這便向魔界宣戰?”一名修士拱手問道。
“開戰吧。”弑天沉聲下令。
於是三日後,數十萬修士來到兩界處,欲與魔人決一死戰。天道似有所感,收起朗朗乾坤,布下層層陰雲,使颶風席卷大陸,令處處飛沙走石。退出戰鬥的散修和小門小派連忙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藏起來,魔人卻避無可避,隻能全數應戰。
祁澤坐在陰陽五行盤上,一邊把玩手裏的白幡,一邊興致盎然地盯著弑天。這是他頭一次與滅殺宗門的幕後黑手見麵,積壓了幾百近千年的仇恨,此時卻全部泄了出去。因為他知道,弑天已時日無多了。
“我私以為,這場戰爭現在就可以結束了。”祁澤似笑非笑地看著弑天。嚴君禹則高懸半空,龐大威壓來回碾壓兩界處。說一句實話,他並不在乎誰輸誰贏,隻需愛侶平安就好。
弑天卻以為他在求饒,冷笑道,“總要做過一場。”
“你確定自己還能打嗎?”祁澤語帶憐憫地問道。
弑天心中猶疑,卻覺得對方沒有那個手段能暗害到自己,於是立刻命人排布誅仙陣。劍宗第一殺陣並非浪得虛名,陣形未全已劍氣凜凜、殺意昭昭,直把站在前方的魔人逼得接連倒退。
沒人見過由渡劫期大能排布的誅仙陣是何威力,但根據上古流傳下來的散記也能想象一二,必是日月無光天地變色,劍氣縱橫萬魔伏誅,好一番血流成河的景象。直待弑天踏破七星入了陣眼,億萬劍光將掃蕩整個大陸,帶來一麵倒的屠殺。
唯一能對抗此陣的便是陰煞陣,偏偏手拿白幡的祁澤總無動作,急壞了一幹魔頭。
“祁宗主,您老怎還坐在五行盤上?快布陣啊!”血魔宗宗主恨不得給他跪下,末了又去召喚天空中的魔主,卻隻得到對方一個淡漠的眼神。
這兩口子關鍵時刻怎能毫無作為?難道他們是修真界派來的內奸,隻待掀起兩界戰爭,把幸存的魔人一網打盡?這個想法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所有魔人腦海,令他們脊背發涼。
修真界這邊卻士氣大振,見弑天宗主踩著星光入了陣眼,將龍吟、鳳鳴高舉向天,釋放劍意,不由叫起好來。祁澤說的果然沒錯,這場戰爭很快就能結束。
但下一刻,弑天宗主卻毫無預兆地癱倒在地,體內的靈氣迅速潰散,根本無法支撐陣眼。離他最近的修士想要去救,卻擔心壞了陣形,始終沒動。又過片刻,原本威勢浩蕩,殺氣衝天的誅仙陣竟慢慢滅了神光,再也發揮不了作用。
眾位大能這才掠到他身邊,驚怒道,“你怎麼了?可是中了祁澤的暗算?”
“觸須!三年前!”弑天甫一開口便噴出一股濃稠的血液,血液中夾雜著許多細如塵埃的東西,落到地上後紛紛朝周圍的修士爬去。由於它們太過渺小,又值此危難之際,竟無一人察覺。
弑天好歹活了一兩千年,怎會想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三年前鑽入他體內的那根觸須並不像他設想得那般被自己丹田裏的劍氣攪成碎片,而是吸附在血管壁上,一直沉睡至今。待祁澤使用秘法將它喚醒,它立刻吞噬了他體內的靈氣,又經由血管入了丹田,令他承受修為潰散之苦。
任由他怎樣用劍氣絞殺,那怪物隻會變成更細小的碎片,如饕餮一般貪婪地吞噬他的身體。劍氣在體內縱橫,卻隻會讓他更為難受。短短片刻,他的每一個毛孔都被細如塵埃的怪物占據,已是救無可救。
攙扶他的大能正待細問,卻見他的毛孔裏鑽出一隻隻黑色的蟲子,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像潮水一般。待蟲子散盡,原本威武不凡的弑天已變成一個幹癟的皮囊。
無人能替代弑天也就意味著無人能支撐起誅仙陣。不等眾修士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祁澤已拋出萬鬼噬魂幡,開始排布陰煞陣。劍光剛散,黑光驟起,億萬陰兵從地底鑽出來,加入了魔人的陣營。
魔頭們欣喜若狂又羞愧萬分,一麵譴責自己多疑,一麵為魔主夫人詭譎莫測的手段感到心驚。
沒人知道弑天是怎麼死的,正如沒人知道這場爭鬥是如何結束的。當陰雲散去,兩界處再次恢複了平靜,隻有滿地血水悄無聲息地滲入泥土。
若幹年後,太玄神造宗的兩位宗主攜手飛升,留下無數精妙至極的傳承,也留下許多神秘莫測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