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麼都答應?”
“是。”
他歎息。
如歌破涕為笑:“那你不能死,起碼要活到八十歲!”
玉自寒凝視她,眉宇間光華逼人。
“說啊,答應不答應!”
她緊張地追問。
良久,玉自寒道:“如果……”
如歌打斷他,凶巴巴道:“如果你膽敢早早死去,我現在就哭死給你看!”
玉自寒哭笑不得。
從小到大,哭泣是她威脅他的製勝法寶。
如歌盯緊他:“快答應我,否則——”
“好。”
玉自寒道。
“成功!”
如歌高興地跳起來,啊,就知道這招對他有效!
玉自寒搖頭笑道:
“小孩子,用哭來唬人。”
如歌笑盈盈地打開桌上的食籃,皺著鼻子道:“才不是呢,我隻會用這招來對付你,因為——”她將一碗米粥送到他手中,望住他,“因為,我知道師兄不舍得我哭。”
米粥的溫度,透過瓷碗,熨燙玉自寒的掌心。
他微笑著,卻低下了頭。
如歌接著笑道:“有了師兄的承諾,我的心好象也不那麼慌了。你答應了,就不可以死啊!不管你的身體出了什麼希奇的毛病,我們都一起將它打敗掉!還有,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說,不可以怕別人擔心就不講,知道嗎?”
玉自寒已經把米粥喝完,放在桌上,對她說:
“好。”
如歌很高興,摸摸他的腦袋,笑道:“這才是歌兒的好師兄。”
她又盛了一碗飯,在裏麵夾了很多小菜,送到他手中:
“再吃一點好不好?”
玉自寒有些猶豫,但沒有說話,接了過去。
傍晚。
晚霞自窗子灑進來。
如歌望著優雅地吃著米粥的玉自寒,感到心裏暖暖的。她也拿起一隻饅頭咬著吃,不停將菜夾進他碗中,希望他能吃得更多些,這樣會強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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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如歌從沒這樣後悔過!
如果她知道勸玉自寒多吃下那一碗飯,會是這樣的後果,她寧可去吞下一麻袋沙子!
那晚深夜。
王府中燈火通明!
二更時,玉自寒突然開始嘔吐,一開始吐出來的是食物,然後是血!
最先發現的是玄璜,宮中的尚禦醫慌忙趕到,一番診視後隻說是積食之氣,為何會吐血卻說不明白。
床塌上,玉自寒僅著中衣,嘴角餘著幾絲鮮血,拍拍如歌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白琥怒視如歌:“如此說來,是你硬要王爺多進食?!”
黃琮道:“不要這樣,王爺吃多了會嘔血,如歌並不知道。”
白琥怒道:“這便是藉口麼!不曉得可以問一下,王爺的身子如何經得起這樣糟蹋!”
如歌轉過頭,嘴唇煞白,眼神倔強:
“不錯,是我闖下的禍,沒有問清楚,就想當然讓師兄多吃些飯。你說好了,該如何責罰我!”
白琥冷笑:“說出這樣話來,以為你是烈明鏡的女兒,便無人能責罰你嗎?!”
黃琮驚道:“白琥!”不曉得為什麼,白琥好象總是對如歌很看不慣。
玉自寒抬頭。
雖然臉色蒼白,但目光中威嚴的氣勢使白琥和黃琮都閉上了嘴。
他揮一下手,命他們都下去。
白琥恨恨瞪一眼如歌,少年的臉龐有些氣得發紅,向門口退去。
“等一下!”
如歌出聲喝住!
她閃電般自毫無防備的黃琮腰間抽出長河劍,在眾人的驚詫中,向自己的左臂刺去!
鮮血,汩汩淌落在地上……
如歌煞白著臉,對白琥淡笑道:“用我的血,償師兄的血,你覺得可以嗎?”
她的臉上綻出奪人的美麗,眼睛清拗而毫不躲閃。
白琥表情僵硬地退下。
黃琮、玄璜出去的時候將屋門輕輕關上。
待到無人了。
玉自寒忽然側身吐出一口鮮血。
這口血堵在胸中已經良久,他不願意當著眾人麵嘔出,實在不想如歌再多擔罵名。
如歌扶住他,胳膊的血流在他白色的中衣上,顯得分外紮眼。
她輕輕撫著他後背,為他平順氣息,笑道:“師兄,我們算不算有難同當?你的血和我的血流在一起了。”
玉自寒喘口氣,倚在床邊:
“讓我看你的胳膊。”
如歌笑嗬嗬:“沒關係的,隻是皮肉傷,我才不會傷到筋脈!”
玉自寒不理會她,輕輕拉起她的左臂,將衣袖捋起,隻見一道長長的劍傷,很深,卻果然沒有傷到筋脈。他拿出一瓶隨身的金創藥,灑在傷口上,再從潔淨的中衣上扯下一塊白巾,細心地為她包紮好。
如歌拉拉他的袖子,使他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
“師兄,你是不是生氣了?”
玉自寒凝視她。
點頭。
清遠的雙目中是擔心和氣惱。
如歌撓頭笑笑:“可是,是我做錯了啊,是我逼著你多吃一些粥,讓你的身子難過……”
玉自寒緩聲道:“不礙事。”
如歌將一個軟枕墊在他身後,然後筆直地坐好,對他說道:
“好,我向你倒過歉了,現在你也應該向我賠不是。”
玉自寒望住她。
如歌皺起眉頭:“說好不舒服要對我講,師兄卻隻為哄我開心,什麼都不說,才讓我闖下禍。我的傷口很痛呢,心也痛!師兄必須道歉!”
她倔強地瞪著他。
玉自寒的麵容恍若山水間的靈玉,雖然蒼白,卻依然有絕世的光華。
他的雙眼溫柔如春水。
如歌忽然又笑了:“好了,放過你,畢竟你是師兄。但是,從今以後什麼事情都要對我講,好不好?”
玉自寒摸摸她的腦袋。
如歌道:“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玉自寒微笑。
夜,越來越深。
如歌打個哈欠:“師兄你睡吧,身子一定很疲倦了。不用管我,我在床邊打個盹兒就好。”
玉自寒搖頭:“不想睡。”
“啊?”如歌伸出的懶腰停在半空,咦,很少聽到師兄用這樣的口氣說話,“為什麼?你最近不是很喜歡睡覺嗎?”
他的唇角有苦澀:“睡著好象死去。”
如歌的心忽然柔軟。
她握住玉自寒的手,輕聲道:“師兄,你終於肯說了嗎?”驀然放鬆的淚水在眼眸中閃光,她笑,“以為師兄愛麵子,怎樣痛也不說呢。”真怕他隻是敷衍她。
玉自寒微笑道:“不要取笑我。”
如歌笑得很可愛:“那你要繼續說啊,”她想一下,沉吟道,“師兄,你這樣生病有多長時間了?”
“兩個月。”
“嗯,師兄……”如歌不知該如何說,“你覺得自己隻是生病嗎?”
玉自寒知道她必有後話。
如歌輕聲道:“……會不會是中毒?”她將在天下無刀城聽到的刀無暇、刀無痕的密談,一五一十對他說了。“所以,會不會是他們用某種方法,對你下了毒?那天邊大夫也有這樣的猜測。”可是,在王府這種事情誰不也不敢亂講,否則以靜淵王的身份,勢必又會攪得宮廷大亂。
玉自寒靜靜“聽”著。
如歌傷腦筋道:“不過,也不太象,我知道玄璜對你吃的所有東西都很小心,用銀針仔細地檢查過……”她的臉皺成一團,“但是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好端端的會得上什麼怪疾!太荒唐了嘛!”
玉自寒道:“我會小心。”
如歌下定決心,她一定要將師兄“生病”的原因找出來!
“師兄,你身上痛嗎?”
如歌擔心地問。
“不痛。”
如歌很懷疑:“嘔血也不痛嗎?你不要騙我。”
玉自寒笑一笑:
“隻是冷。”
那種寒冷咬噬他的骨髓,仿佛千萬年寒冰凍凝著他的血液。
她撫住他的手,徹骨的寒意凍得她一激靈;她連忙用棉被裹緊他的身子,但寒氣透過棉被逼了出來。
玉自寒被她裹得好似蠶蛹,清俊的麵容有淡淡的笑容。
他微笑:“沒有用的。”
寒氣是自他體內湧出,棉被再厚也無濟於事;所以,他不願睡去,睡去中的寒意讓他好象死人一般僵冷。但是他昏睡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如歌咬住嘴唇,忽然掀開被子鑽進去,靠在床邊,讓他倚在自己懷中,兩隻胳膊緊緊擁住他的肩膀。她的手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運起功力,讓烈火般的真氣源源不斷傳過去。
絲絲暖意……
仿佛沐浴在春日暖陽下……
玉自寒掙紮著想從她懷裏出來,卻被她一掌按下,她笑著說:“幸虧我練的是烈火拳,如果是寒冰掌,師兄你可就遭殃了。”
她用手讓他的眼睛閉上,低聲道:
“師兄,好好睡一下吧。”
天色隱約發白。
玉自寒沉沉睡去,眉頭沒有象往日一樣皺起,似乎有一個恬淡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