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至今沒有人查到這個檢修工頭上來——除了特七處。
“我早就說過,有些人,看起來平凡無奇,所做的事,卻是極其令人膽寒的。”梁飛的眼裏有一種悲切的涼意,令他那雙茶色的眼瞳失去了光彩,“這就是我的工作。”
言磬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頓道:“你是對的。”
梁飛不說話。
言磬繼續用一種堅定的、認真的、誠懇的語氣說著:“你守衛著這個國家,保護著對危險一無所知的民眾,找出這些隱藏著生活中的大惡之徒,你的工作是有意義的,是值得被尊重的。”
梁飛回握著他的手,微笑道:“我知道,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隻是偶爾有那麼幾個瞬間,會恐懼於自己的冷漠。這個檢修工還有家庭,他死後,他的家人怎麼辦?特七處總是要麵臨這樣的靈魂拷問,壓力大得簡直可以把人逼瘋。
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好人,隻是我手中有太多涼掉的血,快把自己凍住了。所以,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將我從這片冰涼的血海中拉上來,給我一個足夠溫暖的擁抱。
言磬就在這個時候,站起來將他擁住了,他溫柔地撫摸著梁飛的後背,下巴抵著他頭頂,緩緩道:“太晚了,你需要休息。”
梁飛渾身不自覺地抖了抖,竟然因為這溫暖的懷抱而恍惚了一瞬。
可是很快的,他又覺得安心。
這是言磬。
我是真的喜歡他,梁飛想,我一定會愛上他。
這是梁飛第二次進言磬辦公室後麵的休息室,隻是情節倒轉,他成了躺在床上的那一個。
言磬陪他躺在一起,忍不住將他擁在懷裏,然而不到一刻鍾,梁飛不得不挫敗地開口:“言磬,我還是去外麵的沙發睡吧?”
“怎麼?”言磬皺眉,“你討厭和我睡在一起?”
“我睡不著……”梁飛捂住眼睛,十分無奈,“有另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我覺得吵,不自在。”
言磬陡然記起梁飛是極淺眠的,即使是睡覺時也保持著警惕與防備,唯一一次他容忍自己睡在身邊還是那次他外出歸來極其疲倦的情況下,當時言磬以為他睡著了,如今看來,梁飛那時候也隻是在假裝睡著而已。
“你自己睡,我在一旁看著也不行嗎?”他鬆開手,讓梁飛自在些。
“……不行。”梁飛拿開胳膊,尷尬地看著他,“抱歉,我職業病有點嚴重。”
“沒事,能理解。”言磬起身下床,“你在這裏睡,我去外麵。”
梁飛坐起來:“要不我還是回家吧,這樣打擾你……”
“留下。”言磬按著他肩膀,微笑道,“你在我身邊,我會比較安心。睡吧,我工作還沒做完,再去忙一會兒,累了就在沙發睡。你如果真的覺得抱歉的話,親我一下好了。”
梁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卻還是勾下他脖子,湊過去親了親他唇角:“晚安。”
言磬側過臉去捕捉他的唇,彎著腰吻得他呼吸急促起來,才退出來,意猶未盡地表示:“好好睡一覺。”
他關上燈,退出去,讓梁飛能夠安安靜靜地睡一覺。
房間裏一片黑暗,梁飛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才仰頭躺下,目光盯著天花板出神,耳邊能聽到的唯一聲響,就是自己的呼吸,唯一的光源,就是床頭櫃上顯示著時間的電子鍾。
他緩緩闔上眼,在陌生的大床上,醞釀著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