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不知道。”文桉頓了頓,“至少,在我殺了我兒子之前,他們是不知道的。”
公共頻道裏一片寂靜,就連占白,也驚訝得忘了說話。
過了許久,青桐才在頻道裏蹦出一句:“她殺了自己的兒子?這麼狠?”
占白仔細打量著麵前這個傷痕累累,狀似淒慘的女人,她的臉依然具有欺騙性,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圓圓的臉上甚至還有些嬰兒肥的殘影,可她的表情是生動的,五官在表達著內心的情緒,眼神裏的失望、自嘲與痛苦也是顯而易見的。她真不像個殺手,可她做的事,卻又讓人恨得牙癢。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占白不解。
“因為他不聽話啊。”文桉的理由說得理直氣壯,“她是我兒子,卻不肯聽我的話,還聯合別人一起騙我害我,我留著他做什麼?”
“……”占白輕輕按著自己的額頭,不去讓這點意外狀況擾亂自己的思維。他點了點頭,理智道,“後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親自出手去對付王暉和梁工?”
“他們害了我,我自然也不能放過他們。”文桉笑了笑,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與她的身份相符的表情,帶一點天真的、惡劣的、狡猾的笑意,“我這次學乖了,我不會親自出手,我要徹底毀掉他們,我要借刀殺人。”
“所以,你就找上了特殊調查處?”占白覺得這真相簡直可笑,他們忙碌了幾個月,直到現在還頂著巨大的壓力和危險進行調查,起因竟然是來自對方的權力鬥爭?他們竟然將國家秘密職能部門肆意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其實我並不知道該找誰,我隻是向外透露了一些消息,誰捕捉到,誰會管,那我就暗中幫忙。”文桉停頓片刻,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傷口惡化,失血嚴重,她覺得眼前開始模糊了。她揉了揉眼睛,扶著身下的凳子,彎著腰,氣息漸弱,“我有點累……”
占白觀察了許久,確定她並不是假裝,便招手讓同事送點藥進來,他把藥扔進隔離圈裏,對同事說:“接下來,你來審。”
“那組長你呢?”同事問。
“我去救人。”占白戴上手套,出去準備要隨身攜帶的裝備。
“啊?那我……我審什麼啊?”
然而占白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公共頻道裏,青桐無奈道:“問她小由的事。”
“哦哦,好的!”同事咳嗽兩聲,問,“文桉女士,Hoyle宅子裏關著的那個小孩和你是什麼關係?”
大約占白離開了,壓力驟減,文桉居然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咳嗽著說:“你猜?”
“……”同事悲憤地在心裏喊:組長你快回來!
這是一層空曠的老建築,四麵都是透風的窗戶,期間佇立著80公分長的長方形立柱,四周擺放著千奇百怪的機械和操作台,而在樓層正中,擺著一個高達3米的正方體雙層透明玻璃籠子,裏麵關著兩個人,正是言磬和知芸。
言磬靠在籠壁上,低頭看著縮在角落裏聳動著肩膀不停哭泣的女孩,神經都要炸開了——這幾天來,他已經盡情領略了這位智力情感分離症患者的各種表現症狀,由於心理焦慮和長達數日的禁錮環境,知芸的三期症狀開始出現混亂,特別是第二期與第三期症狀的交叉,令言磬手足無措。
他被關進來後,才知道對方的目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知芸——這位醫科女天才腦子裏掌握著某種高度機密的醫學技術,而對方急於拿到這種技術,不得不將知芸綁架至此——不幸同行的他,也被帶了進來。
然而,隻有第一期症狀下的知芸才能完整、清晰地說出正確的技術內容,可那個知芸性格淡漠,毫不妥協,極其難搞,其他兩期狀態下的知芸又說不清楚。抓他們來此的人幾次想借助外力或藥物逼迫知芸,皆被言磬擋了回去。
現在的他,身上沒什麼傷,但多日未盡水米,還是讓他臉色有些難看。經由梁飛警告、張堯提醒,他自然會隨身攜帶一些能量膠囊和小型醫藥品、微型武器,能量膠囊兩人一人服用了一顆,武器暫時不便拿出來——他們還處於被監視狀態下,貿然暴露不太好。
“知芸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言磬忍不住懇求。
知芸抬起頭,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淚水糊了滿臉:“對……對不起言董,我……我忍不住……我……我害怕……”
言磬捂著臉,簡直無法想象那個敢在自己麵前殺氣騰騰的占白居然有這麼個脆弱的妹妹——但和晚上那個智商欠費的知芸相比,已經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