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小男孩一臉錯愕, “這是什麼詞, 罵我還是誇我。”
呃, 認錯異魂了。
吳駭笑著說：“當然是在誇你, 是地方方言, 說你很厲害的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強的, 能一擊斬殺十級變異獸。我們學校老師都沒你厲害。”
小男孩一臉受用, 對吳駭的殺氣少了許多，顯然很吃這一套。他不知道‘學校’，但知道‘老師’類似於‘師父’, 能當師父的都差不到哪兒去。
他拎著刀，轉而問楊欽：“你也這樣覺得？”帶著純真可愛的笑容。
吳駭卻覺得毛骨悚然，戳了戳楊欽, 說：“他當然也是。”
“讓他自己說！”
楊欽緊繃著臉, 嘴都沒張。吳駭卻似乎聽到楊欽的聲音，非常輕, 和任何時候都不一樣：“嗯, 他說得很對。”
一記勁風襲麵。那小男孩不高興地揮掌, 楊欽被抽飛出去, 撞到牆上, 帶翻了碗和盆的碎片, 發出巨響。
“我問你話，你敢不回答。”
楊欽明明回答了！吳駭一愣，楊欽用的是次聲波……
“你沒事吧。”吳駭連忙去看楊欽。楊欽撞破了頭, 鮮血順著額角滑落, 他微微搖頭，嘴角卻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很冰冷的笑了下。
這時候居然還笑的出來，吳駭一怔。緊接著有種惡心的眩暈感，特別像任務前的二輪篩選，被次聲波影響的那種感覺。
楊欽把他推開，吳駭離他遠點，頓時覺得好受許多。
“都怪你們把我的晚餐提前引過來，隻能當早飯了。”
天蒙蒙亮，小男孩進了屋，熟練地把蛇拖進屋裏，扒皮洗淨，切成塊了煮湯。他從草堆裏扒出一個髒兮兮的棕色皮製女士單肩包，反過來墊在屁股下，就開始很沒形象地大吃大喝起來，小小的肚子居然把那麼一大鍋蛇肉全吃了個幹淨。
屁股下的棕色皮製單肩包髒兮兮的，看著很有點眼熟，吳駭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是……”楊欽一眼就認出來了，陳慕冰的包！上麵還有血，“你這包是哪來的？”
“就在那邊吧。”小男孩不耐煩地抬手囫圇往後這麼一掃，後院方向偌大的扇形區域被囊括在內。
楊欽擰眉。就在那一瞬間，吳駭隻覺得頭皮嗡地一聲，似要炸裂，緊接著胃裏翻江倒海，他坐在地上強忍難受，大口呼吸。
“唔！”小男孩捂著腹部和嘴推門而出。
小男孩剛走出門嘔吐，吳駭看得異常清楚，隻見一個鮮紅的紅點落在他胸口處，跟隨他移動。
當初在學校小型生態區裏，吳駭就見過紅點落在變異狼身上，瞬間洞穿軀體的景象。這是大型激光武器鎖定的前兆。也就是說——
軍隊來了！戰機在上空！
“走！”楊欽抓緊吳駭的胳膊，扶著他的肩飛快地從天井跳上屋頂。
“剛才抱歉了，次聲波無差別攻擊，影響到你。”
“沒關係！”
聽覺進化果然好強！試探和攻擊神不知鬼不覺，人類的內髒器官承受不住這種共振，所以那異魂才會突然嘔吐……
吳駭和楊欽往旁邊屋頂數次連跳，離開了激光武器的殺傷範圍，居高臨下，能清楚地看到那片空地上的一幕。
纖細的紅色光線直直地對準那男孩的胸膛，閃電般一擊命中心髒，小男孩如斷線風箏般被擊飛出去十米遠，緊接著又是連續兩擊，正中同一處心髒，那人形異魂狠狠砸向地麵。
地麵崩裂，出現一個一米長的坑，坑在持續擴大，將後院連同那處房屋吞噬。
伴隨著轟隆巨響，磚瓦粉碎成虛無。
激光武器的威力比吳駭在學校見過的還要強大百倍！
“死了嗎？”吳駭緊張地問。
“必死無疑。軍隊會根據通緝犯的實力來進行高空擊殺，至少超過承受極限五倍的攻擊力度，所以不可能還活著。”
“通緝犯？”
舉報被通緝的異魂，獎勵軍功數額是異魂腦域闊度的十分之一。因為可以反複舉報，更不限製人數，所以十分之一，絕對不少。
楊欽意識聯網已經能看到個人賬戶的軍功變化：“獎勵軍功4.8，腦域闊度48的人形異魂。”差兩點就五十了。好險。
腦域闊度五十就能看到正常人眼看不見的東西，能聽到各種低頻聲音……
雖說殺了就有96點軍功，但謹慎的楊欽不做沒把握的冒險，所以還是借軍隊之手來殺，更保險。
楊欽說：“舉報人數就我們倆個，你也有獎勵軍功。”
“謝了。”吳駭心想他沒幫上什麼忙，就多了4.8軍功，跟楊欽組隊確實很好。
“為什麼會被通緝，就因為他是異魂嗎？”
“不止，還因為他闖進一個企業老板的別墅，殺光了老板一家，其中包括六歲大的小女孩。”
吳駭深吸一口氣。該死！
楊欽帶著恨意冷冷道：“所有異魂都該死！”
“所有奪舍的異魂手上都至少有一條以上的人命。所以別被外表蒙騙了，誰知道小孩體內是多老的異魂。”
楊欽控製不住情緒，沉聲說：“我的家鄉，也毀於天災。我親眼看到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死在異魂口中。”
“那時候，我還沒有剛才那個男孩年紀大。”
吳駭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直說剛才的評價：“殺得好！”
楊欽道：“你不覺得異魂很可恨嗎？如果不是異魂，你的家鄉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的親人也還會活下去。”
吳駭一怔，恨異魂？他似乎還……從沒有想過這個。
吳駭從小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訴他，異魂是天災。沒法預料的天災能去恨嗎？
恨海嘯，恨地震，怎麼恨？
吳駭說：“等任務結束了，來我家做客，我爸媽肯定很歡迎你。”
“嗯，有機會，我會去的。”楊欽苦笑一聲，突然很羨慕吳駭。
不一樣，他以為吳駭跟他一樣，能有共鳴，其實怎麼可能。吳駭父母還在世，爺爺也還有希望活下來，而他卻已經無牽無掛，什麼都沒有了。
不，其實還有……楊欽想到陳慕冰，眼皮一跳。
“你留在這裏，我要去找個人。”楊欽回房間背上包，把吳駭的包也遞給了他。
“找誰？袁亦樂嗎，我也要去。”
“不是我們隊的。我很快回來。”
越靠近那座最大的山，變異獸級別越高，網絡信號越差，軍網也越來越不穩定，所以剛才舉報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軍隊才到。楊欽早就發現了這點，他習慣了單獨行動，不希望吳駭跟去冒險。
……
“果然網絡信號越來越差。”
楊欽繞到後方，以極快的速度前往，沿途見到十一級，甚至十二級的變異獸，楊欽仗著速度和次聲波幹擾，排除變異獸帶來的危險。
在異魂那兒看到陳慕冰的包，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直聯係陳慕冰，卻一直沒有動靜。
“沒有信號了。”楊欽暗自稱奇，陳慕冰他們組居然來到這麼深的地方！不知道這裏很危險嗎。
太陽下山了，楊欽還是沒有探查到，就在他猶豫著該回去了的時候。
“嗯？”楊欽身形一閃，進入更深處。
十五分鍾後，楊欽停了下來，撿起地上熟悉的女士戰靴，心髒抽搐了下。他緩緩撥開枯敗樹叢，血腥味撲麵而來，眼前的一幕把他定在原地。
一頭正埋頭進食的十一級變異蜥蜴抬起頭來，而底下的女屍被它開膛破肚，一隻腳上還穿著戰靴，另一隻腳已經被吃了。
那張漂亮的臉已經無力地偏到一邊，柔軟的頭發被鮮血浸透打結，像稻草般耷拉在蒼白的臉上。
正是陳慕冰。
“嘶！”變異蜥蜴猶豫了下，便朝他撲來。
“滾！”楊欽發出痛苦的嘶鳴，無形波動從他身體處向外擴散，那頭可怖的蜥蜴發出痛苦的嘶吼，戰栗，腦神經被震斷，猙獰的雙眸漸漸黯淡了下去。
鮮血順著楊欽的耳鼻喉向外流，他忍住不適猛地掀開那頭變異獸，手緩緩伸到陳慕冰纖細的脖子後，卻沒敢用力托起頭，因為那裏已經被咬斷了氣管。
這時，楊欽看到被墊在身下、幾乎完好無損的九級作戰服，還有那把沒入地裏的銀白細刀，渾身鮮血一點點涼透了。
楊欽撿起作戰服旁邊染了血的卡包，從裏麵抽出了一張有著‘陳慕冰’名字的學生卡，同時有東西掉了出來，是張照片。
楊欽彎腰去撿……
這時，不遠處的枯木叢邊傳來異動。
“誰？滾出來。”楊欽頭也沒抬，穿透力極強的次聲波掃蕩之下，樹後的人根本沒辦法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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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落下的吳駭有種挫敗感，他反複回想之前和楊欽一起對上異魂的各種細節，當時楊欽的反應以及一係列的舉措讓他很懵，現在總算理清了全部過程。
“我要是也能發出固定頻率的聲音就好了！”
密碼包括指紋，掌紋之類的，外出任務時，隻能在設備上輸入，但有一種不需要，那就是聲音！
聽覺進化，楊欽自己挖掘出了各式各樣的用途，輔助型和攻擊型都有。
別的五感進化或許都各有各的優勢。
視覺進化能衍生出哪種戰鬥方式？
吳駭莫名發現視覺進化在戰鬥攻擊方麵很雞肋。
“除了能看見鬼魂，看見不太強的異魂以外，還有哪些……是我沒發現的。”
厲害的正常形態人形異魂，吳駭還真沒辦法分辨，剛才要不是楊欽反應快，行動快，他很可能死在異魂手中了。
這就是經驗的差距！
他一躺三年，浪費了三年，和這些人差的不止是實力，潛力，見識，還有多次冒險的經驗！
如果不是他太弱，去了幫不上忙，楊欽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去。
之前也是，如果不是他不夠強，爸媽也不會擔心成那樣。
吳駭不甘弱小，他想變強，他也想獨當一麵。
“對了，楊欽的黑金細刀，36點軍功呢！在楊欽回來之前，我可以用它保命。”
軍隊實行擊斃任務之後，並沒有離開，還在上空盤旋，不過顯然不會派人下來給殺人犯收屍。
那把刀還被埋在廢墟裏。
說幹就幹！
吳駭跳上屋頂，來到那個倒塌的房屋。那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有個長約十米的半球形土坑。
“去哪兒了。”
前後找了近半個小時，吳駭都沒有找到。
這時，眼角餘光掃過一道白影，吳駭側頭，隻剩半邊臉的小女孩站在樹蔭下朝他招手，抬手指著樹林深處。
“又是你！”吳駭看到這小女孩就沒好心情。還以為是幫他解圍，結果差點把他倆送進異魂口中了。
“奇怪，一般魂魄在光下三分鍾就消失了，你怎麼全身上下這麼完好，”吳駭覺得災區真古怪，“你看見我朋友的刀了嗎？”
穿白裙子的小女孩飄到他麵前，指著樹林，往樹林移動。
“在裏麵？那裏有什麼？你別蒙我，你真聽得懂我說話？”吳駭覺得樹林危險，但又實在好奇，就跟著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留意周圍，慢慢往裏走。
結果出了小樹林一看，吳駭頓時眼睛一亮。
十級變異金環蛇的尾端插著那把黑金細刀，嘴被上下撕裂，分成兩半，那變異蛇信子還能吐動，但也離死不遠了。
穿得破破爛爛的小男孩顫顫巍巍地躲在草叢中，很艱難地移動，嘴裏還罵罵捏捏：“你居然不救我！剛才那蛇差點勒死我，那麼危險，你居然不救我！”
“沒死！”吳駭隻覺頭皮發麻，他是親眼看到三道可怕的激光正中心髒，殺傷力大到光靠逸散的能量波就能造成大麵積塌陷，人類軀體怎麼可能承受得了。
這異魂挨了三道激光，就算沒死也半殘，剛又和十級變異獸搏鬥，兩敗俱傷，這些都是軍功！
殺了異魂軍功96點，關鍵時候膽子大的吳駭頓時興奮了，但他仍舊警覺，因為那小男孩表現得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