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見到吳駭特有的攻擊方式,目光一滯,下意識提醒道:“別添殺孽,血能開啟此地的……”
吳駭嚴厲地打斷道:“最後問你一遍,給你半秒鍾時間回答我,走還是不走!”
法則神刃的餘威掃蕩開來,實力不濟的羅漢被砍傷,鮮血流淌,寶殿內無數浮雕像是活了一般,怒目而視。
“吳駭”臉色陰沉,霍然發現伴隨著浮雕活絡,虛空斷層,時空有別,出不去了!
轟隆一聲巨響,還未完全封閉的時空動蕩,吳駭魂力外放,捕捉到了一道狂放的聲音。
正是暗主,道:“哈哈哈怎麼我剛來拜訪,你三十三諸天便出事了?這是不歡迎我嗎,佛主行事光明磊落,你怎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佛主笑道:“我分明是人,你卻汙蔑我,暗主挑撥人族主宰矛盾,居心不良啊。”
寶殿內,找準時空的吳駭心定了許多,複雜的目光看向佛子,半秒鍾已經過了。
“諸位靜心,隻是故人來訪。”佛子一把握住吳駭因戒備而繃緊的手臂,有那麼一瞬間“吳駭”隔著衣袖似乎感覺到他手在顫抖,“收刀,你隨我出去,莫要打擾旁人參禪。”
吳駭收斂心聲,揚起臉,露出燦爛明媚的笑容。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子裏。
佛子停下腳步,道:“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必偽裝他。”
吳駭笑容燦爛:“我不就是我嗎,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佛子道:“要我跟你走可以,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不是我偽裝他,而是他……”
“也罷,何事?”這個吳駭乃是謝宇策幻化的,幾乎是化作吳駭的相貌,見到佛子的刹那,他便有種勢在必得的感覺,原以為是錯覺,其實是真的。
吳駭活成了他原先的樣子,他以吳駭的模樣,幾乎可以為所欲為,這是久違的……來地球之前的他所擁有的那種自信狀態。來地球之前,他盡管死過一次,卻並不曾失敗過,因為他算計到了死後複生,算計的正是容玄,他所以為的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其實可能、也許並沒有必要。
……隻是那時候他被容玄等人捉摸不透的高境界給震懾住了,他死時閉上眼睛再睜開發現所有人都比他強得太多。他沒有了死而複生的驚喜,因為沒有人在原地,隻有他還在原地,除了前往異時空別無他法。他隻有一道魂魄,半複生,他沒有他贏了的自覺。
但其實,他沒有輸。他不曾被葉天陽斬殺,亦不曾敗給容玄。
如果再重來一次,他換個心態與吳駭來往,該誇獎的時候不吝嗇誇獎,該拉攏的順其自然地拉攏,他坦然麵對新世界新規矩,不隻局限於找一位搭檔,而是幫著吳駭,或者幫著他自己把一切有用之人全都拉到己方陣營。
無論是袁亦樂,還是楊欽,白起源,袁亦安等等,都先友好來往,全部視作己方可幫著自己等人向上,那麼結果會不會更好一些?
必然會的吧。
僅憑吳駭一個人在被凡主利用到連魂印都烙入識海的地步,也要借凡主之力超脫,而且做到了。如果由他來主導,絕不至於被蒙騙被牽著鼻子走到最後,或許在吳駭有生之年就能見證原始宇宙大變革,見證凡主的倒下……
如果早早知道石人一族就有一塊生命石,吳駭可以不必離開這個他已經無法生存了的地方……
可惜沒有如果。
謝宇策想到這個,覺得既悲哀又感慨,他所棄掉的路,被別人走出了一條出路。事到如今他隻能想:“還好這個‘別人’不是別人,而是小駭。他是怎麼發現的呢,他是怎麼學會的呢?連我自己都在迷茫啊。我想獨特,卻被困在這個想法中。我隻盯著自己忽略了旁人,也忽略了太多潛在的成就自己的可能性……”
到了謝宇策這個境界,以上念頭不過一瞬間,突然,他麵上一熱。
佛子目光專注,緩緩抬起手,撫上“吳駭”溫軟白淨的臉龐,用指腹緩緩摩挲,像是單手捧著珍寶,生怕輕輕一碰就破了。
謝宇策臉上笑容僵住,佛子已然收手,很佛很正經的語氣道:“我跟你走。”
適逢暗主找上門來質問佛主某些秘辛,佛界被封鎖了一段時間,三十三諸天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謝宇策維持著吳駭的樣子待在佛子的居處,暗中看好戲,看得差不多了才帶著佛子尾隨暗主離開佛界,中途被佛主發現並加以阻攔,差點墮入佛界輪回,但暗主良心發現看似隨意地搭了把手,也就有驚無險。
……他這麼多年和猩紅火焰裏的暗主意識打交道並不是白費力氣。
與此同時,另一邊,上界界主容玄接到八大主宰邀請,去往淩東星域聖地做客,去了以後發現佛主和暗主均不在。
主宰大多熱情相迎,人族主宰凡宸麵帶微笑坐在原位,疏遠而出塵,盡管他表現出了從容泰然,但容玄還是覺出一絲冷漠和說不出的陰鬱——凡主心情並不好。
同為人族,還有過多次淵源,容玄先向他問好,提及吳駭,凡主不冷不熱,隻是眉宇上的陰鬱更甚了些。
在他身邊還有原永恒之主,一位陌生的少年,席間頻繁怒目而視。
在他聽來容玄所謂的“凡主誤會了,隻是看在吳駭的份上,這才不拿走他舍命獲得的永恒大本源法則,好讓凡主睹物思人”就是屁話,是敷衍,落入凡主耳中多半諷刺到極點——凡主得到他久了也失去了原有的興趣。
什麼寶物不都是到手之前覺得寶貴,到手了也就那樣,還不如失去的。
這讓曾是永恒之主的他痛苦不堪,巴不得早日離開凡主魔爪。跟誰都比跟凡主好,跟凡主他實力發揮不出萬一。
容玄視而不見,隻聽道主說:“上界界主,你應該知道世間原有九大主宰,但你可知如何才能成就主宰?”
容玄道:“所擁有的大本源法則達到一定數量?”
“到了這裏,你就不用藏拙了,你有石人一族為後盾,連雙麵魔猿這等存在都能招惹,豈會不知道主宰是怎麼誕生的?”
容玄道:“願聞其詳。”
見他裝傻,道主搖頭說:“原九大主宰包括龍主,後來永恒之主,但永恒之主敗了,也許你也知道了一些秘辛,那麼我直說了。成為主宰的方法並非外界傳聞的那樣,成為主宰有三種方法,第一種,開創一大嶄新道統;第二種,戰敗原有的主宰,取而代之;第三種,如果主宰之位空缺,隻需得到我等認可便能成為隻有我等知曉的偽界主,我等會助你開辟新道統,早日達到真主宰的層次。”
“永恒之主想見識你的高招,你若戰勝永恒之主,那麼你將是第九位主宰,”凡主放下茶杯,加了句,“偽主宰。”
那位少年嘀咕了下,他都贏了那麼多場,最後還不是敗給了這群老鬼。但聽凡主開口,他不得不站了出來,表現出很想跟容玄一較高下的樣子。
容玄聽到那句“戰敗主宰可取而代之”,不禁心裏發悚,豈不是說鳩占鵲巢奪佛主造化和功績的雙麵魔猿也是主宰,就算敗露也抹不掉它是主宰的事實。一想到這張慈眉善目的麵容下是怎樣猙獰凶煞的家夥,容玄便不想待下去。
主宰投來慈愛的目光,一臉的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可他們卻低估了容玄大逆不道的程度。
“主宰是真就是真,扶持的偽主宰大可不必。”容玄道,“以主宰的身份戰敗各位,還是以界主的身份戰敗各位,對我而言沒有多大影響。承蒙諸位主宰看得起。”
其他主宰臉色不好看,心說你以界主身份打位麵戰,能不能匹配到他們主宰境還有待考量。
如果是“逆天聯盟”創立以前,容玄或許有興趣考慮,然而現在有了明確的路,逆天聯盟意味著新的道統,盡頭比主宰更高,那就沒必要和古老主宰綁死在一條頑固不化超脫不得的死船上。
“若他日我為主宰,無需各位認可,我便是。”說罷,容玄起身作別。
古老主宰拍案而起:“大膽!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容玄冷冷地笑了笑,這是他學會跨星域傳送陣以來聽到的最沒威懾力的威脅之一。
……
時光飛逝。漫長的上界紀年似乎沒盡頭。
上界界主自突破界主以來保持著完美的連勝戰績。逆天聯盟悄然擴張,蓬勃發展中。
謝宇策救下佛子後心境提升了很大一截,反思過後便覺自己怎麼樣都行,但到底是不能再重來,到了他這個高度,確實也和剛崛起時不一樣。
能說得上話的人很少,能說心裏話的更是少之又少。但他幸運地擁有兩個他自己,這兩個他自己有著類似的煩惱。
久而久之,也許是調戲佛子久了,和佛子的關係稍微緩和了下來,再和龍身聚首,三個他自己倒是時不時聚一聚,喝個酒,聊一聊。
所謂高處不勝寒,寂寞到極致,自己和自己喝酒,自己和自己聊天,也是沒誰了。
“很沒有意思啊。”謝宇策龍身長舒一口氣,手中酒壇扔了出去,落地粉碎,酒香四溢。
“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辦法趕緊融合了算了。”
話是這麼說,卻不是他們想融合就能融合的,再者如果融合得了,成功以後就是漫長的孤寂,那在融合就有把握超脫之前,不如分開來修煉,還能分憂解難。
“再給我來一壇。”謝宇策接過酒壇,喝了一口,道,“這是龍源界的酒。”
龍寰得意地道:“還記得那枚戒指嗎,吳駭打算送給你的,他沒送給你,但是給我了。”
“你得意什麼,你不是最看得開最放得下嗎?”謝宇策一直記得龍寰對吳駭不冷不熱的態度。
龍寰道:“我是你,你看看你什麼德行,你自己想想這話說得有沒道理。”
“什麼時候的事?”謝宇策皺眉。
“趁你不在的時候,”龍寰道,“我找過他。說是碰巧,其實不是。”
龍寰道:“其實我提醒你了的,你那麼看重自己的一個人,卻更看重他而不是我,可見他在你心裏意義非凡。我被你分離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吳駭,可我沒有跟他多說幾句話,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