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隻是一個大概的輪廓,代表著一種感情,抽象模糊。
上學那會兒,老師的敦敦教導往往是:不念舊惡,以德報怨。
再比如: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然而老師沒有教過,對於真正受害的那一方來說,真正的滿足,隻能通過兩種途徑實現,徹底寬恕,或者用死亡洗脫罪孽。
可這並不是一個講述“寬恕”的故事。
1
你會認為,這樣的一天是戰栗著開始的……
七年後。
拐過三四個胡同,方生沒想到紐約的街心城區居然也有這麼老舊的地方。
道路兩旁到處都是漆綠色的環衛垃圾桶,上麵沾滿了令人作嘔的黑色泥垢,泛著腐爛的腥臭味兒。
一扇生鏽的鐵門前,方生從兜裏掏出地址對照:STD-79-165。
她舉起手,重重地砸了幾下。
裏麵一聲粗吼,“今天不營業!沒看到告示嗎?”
方生操著地道的美式英語,“我是塞麗娜的獄友,方生。”
過了一會兒,門從裏麵快速打開,生鏽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嘎聲,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白人大胖子站在門裏,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隨後一把將她摟入懷裏。
方生被抱了個滿懷,胖子身上的肉很宣軟,大肚子頂地她弓起腰背,愣了一秒,也抬手回抱了一下他。
“總算見到你了!”胖先生引她進門,手舞足蹈似乎都無法表達他的興奮。
“上次塞麗娜沒跟我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打過那個,”他頓了下,似乎極力地回憶,“叫什麼來著,朱芭?朱蕾?隨便叫什麼吧!塞麗娜說她又黑又壯,渾身都是肌肉……”
胖先生語速很快,說話的時候小幅度急促地搖頭晃腦,樣子很滑稽,和他粗狂的長相完全不符。
方生無奈地笑笑,她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其實,我是來拿車鑰匙的。”
“對!對!”他猛地揮手,“等我一下!”
胖先生衝到門廳的矮櫃前,撞倒了一盞地燈,他抱歉的回頭,蹲下扶起地燈,動作笨拙。
“對不起對不起,我大概是太激動了!”
他從抽屜裏拿出鑰匙,搖頭晃腦道,“跟我來方生小姐。”
方生跟著他穿過堆滿廢鐵的門廳,回廊,走到後院,一輛被擦得錚亮的老式吉普停在綠油油的草坪上。
“估摸著你這兩天會到,前天我和我老婆把它從車庫裏推出來,說實話,真是滿是灰塵,擦的時候嗆地我直咳嗽。”
“謝謝你珀西。”
大胖子一愣,“應該的應該的,你救了我妹妹的命!”他拍了拍車前蓋,“希望它能給你派上用場。”
方生接過車鑰匙,反身單手擁抱他,“別這麼說,塞麗娜也幫了我許多。還有珀西,三個月後我會被勒令回國,我想知道,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讓我能留下來。”
珀西想了想,“對對對,我又差點忘了!”
說完,他轉身跑進屋裏,邊跑邊喊,“等一下等一下!”
同樣是跑著回來,珀西麵紅耳赤地喘了半天,“這是給你買的手機,裏麵有卡,我的聯係方式都存在裏麵了,我會問問我的朋友,如果有你能工作的地方,我就聯係你。”
方生接過手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珀西,等事情辦完,我會把車還回來,到時候我們,還有塞麗娜,好好聚聚。”
“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你,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塞麗娜了。”
珀西還留她住在自己家裏,方生婉言拒絕了,她不想給他增添太多麻煩。更何況接下來的路,她得要獨自一個人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