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養童
【明博出事了】
此刻,我正站在這個陌生城市的街頭,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流,心裏湧動著無法抑製的惶恐和不安,仿佛我麵對的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頭碩大無朋的怪獸;或許就是它吞噬了明博,因此,對於我而言,它也是同樣的危險。
然而,這趟旅程是無法避免的,我可以不提我們在半年前簽下的出版合約,也可以不提由我直接負責的預先支付的部分稿費,但我不能不提的是:我們是多年的朋友,發生在他身上的詭異無比的失蹤事件,直接牽動著我的神經。
現在請允許我在這裏為我們的身份做一個簡短的介紹。
明博是近幾年開始嶄露頭角的懸疑小說家,而我是國內一家頗具規模的文化公司的一個策劃編輯,幾年來我們合作無間,連續向市場推出了多本銷量不錯的懸疑小說,使我們公司獲利頗豐的同時,明博的聲譽也在日漸提升。但在半年前,明博搬到了這個城市,然後,我們簽下了他的一本新書的合約,並預先支付了部分稿費,以表示對他的全力支持。
幾個月後,交稿日期日漸逼近,但明博這邊卻遲遲沒有動靜,出於擔憂,我打電話詢問,問他是否能夠如期交稿。但令我沒想到的是,明博在一番吞吐之後,滿懷歉意地說他自從搬到這座房子之後,幾乎一個字都沒有寫。
他的回答讓我不禁有些惱火,但我仍耐心地問他說:“怎麼了,沒有靈感嗎?”
他說:“我覺得我住的這間房子有問題,我總是聽到屋裏有一個女人發出的詭異笑聲,尖銳而刺耳,但我卻無法定位它的來源。”
於是,我建議他說:“既然覺得那房子古怪,就換個地方住吧?”
但明博卻回答說:“是的,我承認我內心非常恐懼,但現在,我的好奇心已經壓倒了恐懼感,我渴望弄清楚這詭異笑聲的來源。”
兩周之後,我意外地接到了明博主動打來的電話,我還以為是他的寫作有了進展,但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說:“我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它來自那些縫隙。”
我問他說:“什麼縫隙?”
他說:“所有的縫隙,它遊離不定、無處不在……”
說實話,我覺得明博的腦子出毛病了。但我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再次向他申明了如期交稿的重要性。
但到了一周前,我又一次接到了明博的電話時,這次連我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我聽到他在電話裏隻說了一句有完整含義的話:“月樓,救救我,它正在吃掉我……”然後剩下的都是驚恐的尖叫,尖叫聲持續了足足有兩分鍾後,那邊終於靜寂下來。
之後幾天裏,我所有的回撥都是無人接聽,我心裏開始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明博出事了。
【明博的房間】
在臨近中午時,我找到了明博租住的那所老宅:魂不歸街28號。在進入它之前,我一直在回味這個令人極不舒服的街道名字,感覺它就像是某個人充滿著黑色幽默的惡作劇。
接待我的房東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蒼白的膚色、散亂的眼神和單薄的身體,讓我感覺他就像是一個紙糊的人偶,沒有靈魂,脆弱不堪,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散。
他的話很少,眼神在看我時,我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想法,仿佛自己處身於曠野裏,麵對的隻是空蕩蕩的虛空。為了盡快驅散這種讓人無法忍受的詭異感覺,我隻好不停地說話,更加主動地向他詳細說明自己的來意。
之後,他帶我上樓,在開門的那會兒,他的話明顯多了些,開口對我說:“我已經很多天都沒有看到你的朋友了,因為他平時就很少出門,兩三天不見人影的事情也並不鮮見,所以我一向並不過多關注他,但這次我已經七天沒有看到他了。出於擔憂,昨晚我打開了他的房間門,卻發現室內空無一人,我起初以為他是不辭而別了,但很快我就發現,他的電腦、書籍、行李和生活用品都還在。於是,我就撥打他的手機,然後我發現,他的電話鈴聲就響在室內。我在室內搜索了一會兒後,在屋角處的地板上找到了他的手機,手機有些破損,看樣子似乎是掉落在地板上後,就沒有再被他撿起過。在我把他的手機放在他的書桌上,轉身準備出門時,我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女人詭異的笑聲,我回頭看,身後卻並沒有人影……”
“你說你聽到了女人詭異的笑聲?”在他說到這裏時,我禁不住打斷了他。
“是啊,我聽到了一個女人詭異的笑聲,但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在這座房子、這條街住久了,你就總會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或看到一些古怪的事情,我早就已經不會為他們的惡作劇感到驚奇了。”
門打開了,我們走進屋裏,左右打量一番後,詭異的感覺不禁又增加了幾分。隻見在室內的窗縫上,衣櫃門縫以及抽屜的門縫等等幾乎所有的縫隙上,都被厚厚地貼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透明膠帶。這不禁讓我疑惑,我回頭看房東。他也立刻領會到了我的意思,馬上開口說“是的,我也發現了這個古怪之處,但我一點都不明白你的朋友究竟在幹什麼。”
於是,我說:“這樣吧,房東先生,我今晚就住在這裏,等我的朋友,我想,或許他出去旅遊或幹其他的事情去了,您覺得怎樣?”
房東回答說:“沒問題的,反正你朋友的房租還沒有到期,在房租到期前,你可以隨便住,另外,我姓王,名六向,您以後叫我王先生就可以了。”房東說完這些就出門走了。
我放下背包,然後又在屋子裏四處看了看,隨便翻了翻明博的書籍,又打開了他的電腦,在偶爾回頭間,我的目光又落在那些無處不在的膠帶上,於是,就走到衣櫃前,從這裏開始,一股腦地把它們全部扯了下來,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