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贇醉酒醒來，頭一陣疼痛。自己心中輕罵了一聲，又喝斷片了，腦子裏什麼都想不起來。
陳贇發現自己躺著驛站床上，身上穿著短褲。手剛要想要摸著腦袋，手剛動，腰間一陣皮肉傷口未愈合又撕開的疼痛感傳來。
可能是疼痛讓他有了點回憶。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喝醉了酒，倒在門口街上。怎麼會在床上？
陳贇看到手臂的紗帶上有個蝴蝶結，紗巾薄如蟬翼，細膩如絲，繞指柔。打結的紗巾細致而散有餘香。
陳贇怔了下，想起了兩個女人。
那一年，他十六歲，她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的她，清秀麗人，獨一無二。身上總是有種淡淡的青草花香，清新而又忘憂。他很喜歡在她身邊那種忘憂的感覺。
去年他二十六歲，還有另外一個她，十八歲，紀敏。
陳贇坐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
紀敏從小陳贇十歲入門開始就認識，一起玩到十六歲。紀敏是行獸門邊上鄰居的門派神劍門的弟子。陳贇乞丐流浪回來之後，陳贇幫她進入的青鳳衛。
她總說陳贇有種安全感，像父親又像母親可以依靠。陳贇總是疏遠她，說不清的生疏感，因為他討厭永遠長不大的依賴。陳贇討厭被別人精神戀父的替代感覺。那姑娘一見到他，或者人群麵前看到他，就一直緊盯著，曖昧，幽怨，含蓄，暗戀的重重目光直勾勾。沒錯，她人不說話，姑娘一直盯著你，看著你。
陳贇，很怵。
說是癡，也是一種迷戀。紀敏琥珀色的眼睛裏沒有單純，跟清澈，大大的眼睛有著複雜，警惕，渴望，愛慕。一見麵，陳贇就假裝如無其事，開玩笑道:“紀敏，你就準備用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過完這輩子嗎？”
每次都是這樣，陳贇和她說話的時候。紀敏神情就恢複了正常。
權王府七衛，本來就住在一個府內。
陳贇為此躲了她一年，專門申請鐵龍衛凡的將衛首領調到其他地方，駐點執行任務。
記得某一年秋天，陳贇執行完任務，回中都複命。隨便在王府附近找了個安靜沒人的麵館正在吃飯。叫了碗素麵，吃到一半就看到了紀敏。
紀敏變了，也瘦了。原先微微胖的身體，變得纖瘦白皙，投足之間氣息收發自如，人變得就像一個普通人。陳贇知道，她可能去琅琊穀訓練了。因為她身上的殺氣重了。她現在更像是一個殺手了。
紀敏抬眼看到陳贇先是有些詫異，再欣喜萬分，同時又有些緊張，不自然的笑了笑。半響才支吾有些口齒，緊張道:“陳..贇...好久不見。原來你也喜歡吃飯，好巧啊，我也喜歡吃飯。”
陳贇一臉黑.“....”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有點冷場。
陳贇露出淡淡的笑容，善意化解道:“你經常跟我說沒去過雪神州，好巧啊。我也沒去過。”
紀敏也回應，會心的笑了笑。
陳贇忙叫小二在添碗麵，囑咐多切了些雞肉，牛肉放在她碗裏。紀敏靜靜地看著陳贇安排，默默不做聲。
陳贇問道:“你去神木州的琅琊穀了是不是？”
紀敏緩過神來道:“嗯。呆了八個月零九天。”
陳贇哦道:“你還好嗎？”
紀敏道:“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
陳贇順口道:“我也挺想你的。有時間或者有事情你可以去昆侖州找我。不遠，也就一千多裏路。說不定青鳳衛有任務也會去神木州的，當時候我們還能碰在一起。”
紀敏興奮道:“神木州哪裏啊？在哪個小鎮，住在哪個驛站？”
陳贇尷尬笑了笑，深怕她找來，連忙解釋說道:“我在神木州，一個很遠的小鎮上。你知道的嘛。執行特殊任務，是不能住驛站或客棧的。有時候會借住民宅，有時候會住在荒郊野外。到時候你來可以在荒郊野外山裏找到我。那地方什麼都跟好。就有老鼠。”說著，停了下來。陳贇說不下去了，知道她怕老鼠，但渾然間忘記現在的紀敏已經是青鳳衛的殺手了。
紀敏看著陳贇。
陳贇迎著目光，有種錯覺好像此時的她又恢複變成原來的紀敏了。紀敏雙眼皮，眼睛跟大。琥珀褐色的眼眸，還是像原先一樣美。眼神還是喜歡一直盯著陳贇看，複雜的眼眸當中幽怨的恨，愛慕的熾。仔細看下去眼睛裏麵像是多了另外三種東西，霸道，冷酷，私欲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