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獵神閃光(2 / 3)

他看著前麵,朝自己緩慢走來的亞斯藍第一魂獸——自由。

它停在離自己幾米開外的一株橫倒下來的巨大紅鬆樹幹上,天空垂直而下的幾束光線,在它小小的身軀上,投出幾個遊弋的光斑,它全身雪白如同銀絲般的皮毛,襯著周圍潔白的積雪,看起來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這隻小巧而又溫柔的貓,此刻正趴在褐色的粗大樹幹上,用它溫馴而乖巧的冰藍色眸子輕輕地望著吉爾伽美什。

過了一會兒,它伸了個懶腰般站起來,用極其輕盈的步子,仿佛一個白色的精靈般緩慢地朝吉爾伽美什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它一直定定地望著吉爾伽美什,目光濕漉漉的,大大的冰藍色眸子看起來溫馴甜美,仿佛一個淘氣的寵物,正在衝自己的主人撒嬌。

但是,吉爾伽美什知道,在它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的過程裏,它一直都在衡量著他的魂力水平,不過,對彼此而言,他們的魂力都像是深不見底的汪洋,所以,自由一步一步地靠近,但是也沒有任何行動。

吉爾伽美什依然微笑著,低下頭目光溫柔地看著朝自己腳邊走過來的自由。

當它停留在吉爾伽美什腳邊的時候,整個天地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樣。此刻的彼此,看起來都溫柔安靜,但是,平靜的表象之下,誰都不知道是多麼駭人的滔天巨浪。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有可能導致一場天崩地裂的魂力爆炸。

終於,在彼此對峙了幾乎一分鍾之後,自由輕輕地眯起眼睛,仰起它毛茸茸的可愛的小臉,歪過頭在吉爾伽美什的腳上蹭了蹭,然後繼續朝前麵走過去了。吉爾伽美什突然鬆了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已經布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臉上凝重的僵硬微笑,此刻才真正仿佛春天的花瓣般舒展開來。他轉過頭,準備走回峽穀,既然自由已經選擇了不參戰,那麼自己隻需要專心對付寬恕就行了。

但是,當吉爾伽美什轉過身的時候,他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的麵容仿佛被寒冬的風吹割著一樣,呈現著一種凍結的死灰色。

因為,前方離自己不遠處的自由,此刻正站在返程棋子的那朵冰雕蓮花旁邊。它轉過身來看著吉爾伽美什,大大的冰藍色眼眸,此刻已經全部變為了金黃色。它瞳孑L裏一道金光輕輕一閃,下一刻,它身後峽穀的地麵上,一道數米厚的冰牆,仿佛一座小山一般從地麵轟然爆炸而出,瞬間聳立入雲,把整個峽穀的人口完全封死,也同時,把那朵脆弱的棋子,隔絕在了冰牆的另外一邊。

自由回過頭來,溫柔的眼神依然乖巧溫馴,它張開嘴,仿佛撒嬌一般輕輕地“喵”了一聲,空氣裏幾道快得幾乎看不見的透明扭曲一閃而過。

遠處,吉爾伽美什的身軀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高高拋起,朝著森林深處重重地摔落而去,淩空灑下幾股滾燙的鮮血,落在雪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音,觸目驚心的紅。

自由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輕盈地朝他走過去。

【四年前】

【西之亞斯藍帝國·霧隱綠島】

日光下的霧隱綠島,霧氣漸漸散去。

光線赤裸而暴烈地垂直照耀在草坪上,湖麵上,四處蒸騰的熱度,讓這個冬日仿佛夏天般熾熱。

草坪上一道一道仿佛刀疤般的土壤裂縫,證明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刀光劍影。

而現在,仿佛人去樓空般,整個群島空無一人,讓人快要發瘋的絕對死寂,籠罩在湖麵的上空。遙遠群島深處偶爾傳來的一聲尖銳的鳥鳴撕破天空,仿佛劃破錦緞的匕首,讓這種恐怖的寂靜更加攝人心魄。

銀塵破碎的屍體,依然無人理睬地停留在湖邊,湖泊裏那一塊被他的鮮血染紅的區域,這時也已經擴散開去,湖麵恢複了碧波蕩漾的綠意盎然。

一兩隻蒼蠅嗡嗡地圍繞在他的屍體旁邊。

空曠的天地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帶著回音響起。

草坪上,一雙鑲嵌著白銀裝飾的白色靴子,此刻正一步一步地走向銀塵冰冷的屍體。

明媚的陽光照在來人的臉上,英俊得讓人窒息的麵孔,精致的下巴上一層若隱若現的青色的胡楂,籠罩在金色羽毛般濃密睫毛下的琥珀般的雙眼,此刻安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破碎的銀塵。無邊無際的綠樹的綠影,將柔和而溫潤的光芒投射到他高大而修長的身軀上,銀白色的長袍,裝飾著無數精致而昂貴的白銀鑲邊。風吹起他的披風,仿佛一片緩慢浮動的雲彩一樣,充滿了讓人目眩神迷的美。

他抬起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動了動,銀塵的屍體瞬間被一層剔透的冰塊包裹起來,他抬起頭,環顧了一下此刻周圍死寂的綠島,剔透的陽光撫摸著他英俊而尊貴的麵容。

冰帝,這個國度皇族中最尊貴的至高無上的男人,艾歐斯,他帶著銀塵的屍體.消失在了茫茫綠色.的盡頭。

【四年前】

【西之亞斯藍帝國·深淵回廊·北之森】

遠處傳來巨大而沉悶的嘶吼聲,一直都沒有停止過,而且,隨著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伴隨著這種嘶吼,寬恕正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覺醒著。

漆拉憂心忡忡地望著遠處仿佛一座小山般高聳入雲的巨大蓮花,瞳孔仿佛黑夜般寂然而又絕望。他知道,按照這樣的狀態來看,過不了多久,寬恕就會完全覺醒,方圓一公裏之內的黃金魂霧,持續不斷地被消耗著,源源不斷地會聚到寬恕的體內,一點兒一點兒,朝著完全蘇醒的邊緣邁近。

而遠方的吉爾伽美什,漆拉感覺不到他任何的魂力波動。又或者,因為他的魂力此刻被麵前如同汪洋般翻滾著的寬恕的魂力阻擋著,無法感應。漆拉抬起頭,蒼茫的天空上,不時有一條赤紅色的血舌,仿佛紅色的閃電般劈開天空的雲朵。整個大地傳來越來越明顯而劇烈的震動。

身後的伊蓮娜和費雷爾,依然靠著殘餘的樹樁,喘息著,身上的傷痕恢複得越來越慢,因為周圍可供他們吸收的黃金魂霧越來越少,大量的黃金魂霧仿佛被黑洞吸納著,源源不斷地朝遠處正在覺醒的寬恕流動而去。周圍的空氣裏,殘留的黃金魂霧格外稀薄,伊蓮娜和費雷爾的臉,依然如同白紙般虛弱。

兩股破空而來的疾風,將漆拉黑色的長袍掀得獵獵作響,他回過頭,四處翻湧的氣流裏,兩個黑色幽靈般的身影,輕盈地站立在茫茫的大雪裏。

特蕾婭和幽冥的臉上,依然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充滿著對人間的嘲弄和不屑。特蕾婭翻飛的長袍下,雪白的大腿襯著周圍的雪景,顯得格外誘人。她飽滿而鮮豔的嘴唇,此刻欲言又止地輕輕開合著,她用一種暖昧的姿勢輕靠著高大健壯的幽冥,幽冥的長袍被風吹得大開,赤裸而飽滿的胸膛,此刻仿佛散發著熱量一般,在雪地裏閃動著小麥色充滿性欲的光芒。

漆拉回頭看了看虛弱無力的伊蓮娜和費雷爾,又看了看麵前仿佛出鞘的黑色寶劍般的他們倆,沒有說話。

他並不驚訝,對於這兩個怪物的實力,早在幾年前他們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見識過了。當年從特蕾婭體內不斷穿刺而出的如同昆蟲肢體般的巨大刀刃,和幽冥臉上如同來自地獄的迷幻快感,一直都是漆拉心裏的一個凝重的夢魘。

“他回來了麼?”特營婭衝漆拉笑著,豔麗動人。

“還沒。”漆拉沒有表情,淡然地回答她。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挑明,但是彼此心裏都知道,此刻他們口中唯一談論的、關心的那個“他”,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吉爾伽美什。

“也對,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從自由的手下活著回來,一個不知道活了幾千年還是幾萬年的怪物,幹嗎要去惹啊……”特蕾婭笑盈盈地,抬起纖細的手指掩住她鮮豔的嘴唇,“我看啊,西流爾可能要白等一場了。”漆拉沒有接話,他沉默了一下,問:“那三個使徒呢?”

“兩個死了,一個使用黑暗狀態之後沒有恢複過來,變成了饕餮,這會兒可不知道去哪兒了……可惜啊,那麼英俊的一個小夥子,長得可不比你差,就這麼變成了畜生……唉。”特蕾婭搖著頭,仿佛非常惋惜。

“你!”漆拉渾身的金色刻紋瞬間爆炸翻湧,一陣金色光芒從他的身上炸開,他的臉漲得通紅,俊美的麵容被憤怒扭曲得駭人。

特營婭突然身形一動,仿佛幽靈一閃,人影突然就出現在了漆拉的跟前,她身上的金色刻紋也瞬間爆炸翻湧,金光四射,仿佛她腳下的大地突然裂開縫隙,颶風從地表翻湧而出,將她的長袍和頭發吹得朝上獵獵翻滾,“我?我怎麼了!”她臉上不再是嬌滴滴的微笑,而是一種來自地獄的陰冷。“人不是我殺的!你衝我吼什麼吼……還是說,你想和他一起去西流爾那裏住個十天半月的?”

漆拉的嘴唇顫抖著,他控製著自己,過了一會兒,他的麵容恢複了原始的冷漠,仿佛一麵凝結的湖泊般,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他轉過身,不再看特蕾婭和幽冥。他靜靜地凝望著遠處,仿佛在等待一個最終的審判。

特蕾婭臉上再一次露出了勝利的表情,多年前,當她和幽冥從漆拉手裏將一度王爵的稱號搶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享受過漆拉臉上那種敢怒不敢言的隱忍表情所帶來的快感。而多少年之後,再一次看見壓抑著自己情緒的漆拉,她依然覺得充滿享受。她抬起動人的蒙嚨雙瞳,幽幽地說:“哎,看來漆拉還是對吉爾伽美什念念不忘呢。如果等下他突然改變主意,那我們倆有的好忙了。”

“怕什麼?白銀祭司不是說了麼,任何人不配合,都可以隨時采取任何行動,而不需要提前請示。”幽冥突然冷冷地接了一句,嘴角依然是似有似無的笑意,“你別忘記我的稱號,可是殺戮王爵。”

漆拉背對著兩人,沉默不語地看著天地盡頭,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

日光漸漸地移動著,變化著角度,周圍的積雪反射著刺眼的亮光。

幾個王爵在雪地裏安靜地等待著,時間不斷地流逝,也許是周圍的黃金魂霧已經消耗幹淨了,寬恕的覺醒速度開始減慢,但是,仍然一點兒一點兒地逼近完全覺醒的邊緣。

幽冥和特蕾婭依然仿佛兩個黑色的幽靈般站在雪地裏。他們和漆拉一樣,凝望著寬恕遠處的方向。

一直到光線開始轉暗的黃昏,天空再次飄起了雪。一點兒一點兒帶著模糊光暈的雪花,從天空密密麻麻地墜落下來,幾個王爵身上、頭發上,都落滿了白茫茫的一層。但沒有人在乎這些,他們都靜止而沉默地矗立在風雪裏,在等待著一個生死存亡的答案。

他們等待著,即將從遠處走向他們的,吉爾伽美什,或者自由。兩者之間,隻有一個可以活著過來。而終於,他們等來了。空曠的雪地上,他高貴的笑容依然掛在嘴邊,雖然唇邊一縷還未幹透的血跡,襯托著他虛弱的麵容。但是他的神色依然高貴而光芒萬丈,他的金色頭發在風裏飛揚著,仿佛一麵黃金的旗幟。

他衝著漆拉輕輕揚了揚下巴,低聲笑著說:“我回來了。”

他的身影微微地搖晃著,有點兒站不穩。他的左手緊緊抓著一隻斷了的手臂,右肩膀上齊肩斷掉的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此刻血液汩汩地湧動著。

“運氣不錯,”他有點兒疲憊地笑著,“把我的手撿回來了。”

他把斷臂接回肩膀上,輕輕地閉上眼,全身微微地放射出一圈隱隱的金色光芒。斷口處的骨骼和血肉,開始緩慢但持續地哢嚓哢嚓地愈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