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們一動不動, 大有死扛到底的架勢, 額角卻緊張地鼓氣青筋。

林半芙淡定的拉開保險栓, 哢噠一聲:“別那麼緊張, 我槍法不錯, 不會正好爆頭的。”

“放開1號吧, 她可是真會開槍啊。”

磁性溫敦的聲音從帳篷裏響起, 打破僵局。

鉗製白隱的保鏢鬆手,也鬆了口氣,走過去掀開門簾:“先生, 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嗎?”

“暫時不認識。”帳篷裏,紳士款的中年男人穩坐如山,“不過, 彼此都是為了躲避亞蜂空襲才聚到這裏, 你做的太過分了。”

明著是在教訓下屬,話裏話外, 卻在指責她。

“是挺過分的, 我和小弟在外麵喝著咖啡聊著天兒, 突然他就不見了, 突然蜂族就襲城了, 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 結果還有不長眼的狗攔著,你說我該怎麼辦?”林半芙刻薄地開口。

抬眼望去,發話的男人像個中年紳士, 看著不顯老, 隻是額頭有道抹不去的皺紋。

他從帳篷裏出來,係上西裝外套的扣子:“小姑娘,既然拿不定主意,就去找父母商量一下。”

“不不不,按年紀算,我現在是磨人的老妖精了。”林半芙謙虛地搖頭,“再說我爹媽早就死了,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你要救濟一下嗎?”

“請你注意語氣。”保鏢告誡地用槍口指著她。

老紳士抬手製止,慢慢走近,身上傳來香水味,像大雨籠罩夜幕森林。

危險,黑暗,深不見底。

林半芙和他四目相對,在他眼裏,卻隻發現故人重逢的情緒。

故人?

她的故人,應該全都死光了吧。

“父母都去世了嗎?正好我沒有子女,不如我們組建家庭吧。”老紳士絲毫不覺得被冒犯,右手閑適地插在口袋裏。

“你要給我當兒子?”林半芙故作驚訝地後退,“不好,我們年齡差太大。”

每一個字都是在故意激怒他,想借此摸清對方底細。

老紳士卻不動聲色,微笑著感歎:“過去這麼久,你還是這個脾氣啊。”

“……你認識我?”林半芙眯起眼,目光一寸寸刻在他身上。

被盯住的人,正麵朝向她。

那張四十餘歲的臉漸漸虛化,和記憶中的某人漸漸重合起來。

“——原來是你啊,小狗腿子。”片刻後,林半芙露出恍然的笑容。

根本不用搜遍世界去找她的仇人,這不是已經送上門了嗎?

這個男人叫左深,當年十五歲,科研院的少年天才,也是讓她深入蜂巢孤立無援,最後在亞蜂襲擊下死去的元凶之一。

與林半芙初識時,左深整天穿一身人模狗樣的西裝,打著紳士的領結……時間過去三十年,他的品味倒是沒變。

良久,左深輕咳一聲:“能不叫那個外號嗎?”

這個稱呼形象得一針見血,所以他不喜歡。

“我對叛徒向來沒什麼好感。”林半芙用指尖勾著奪來的勃朗寧把玩,“碰巧今天遇上了,我們就來算筆賬,你煽風點火把我扔進蜂巢那事兒,怎麼交代?”

左深藏起的右手緊張地捏住褲角:“別動——我知道你不怕保鏢,但隻要我出現意外,他們就會把1號試驗體……白隱殺了,你似乎挺在意他的,不想看他死吧?”

林半芙的視線掠過白隱,沒有猶豫,丟掉那把槍。

左深無聲地吐了口氣:“最後動手的真不是我,還有什麼問題,不能心平氣和的討論嗎?”

“我倒是可以心平氣和的砍你兩刀。”林半芙冷笑,卻出人意料的在酒精爐邊坐下,“愣著幹什麼,不是要討論嗎?”

“我記得你還有把刀,拿出來,放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左深仍然警惕地不肯靠近。

林半芙不屑地嗤笑,抽出腰間的短刀:“白長了三十歲,膽子卻沒大多少。聽好了小狗腿子,你跟……那個人一起研究過亞蜂,知道我變成這樣是什麼原因,想讓我放過你,先跪下來喊三聲女王大人……你不想被我的工蜂吃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