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蜂群早就飛到前方, 餘下兩隻人蜂在空中你來我往地攻擊, 廝殺著追逐地下鐵而去。
體力不斷消耗, 傷口不斷增加, 再這麼打下去, 結局不過是同歸於盡。
“亞爾沙, 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來找我?還是說被人控製了?”林半芙手骨挨了一拳, 痛得差點鬆開往生刃,卻仍然不放棄提問。
為了避免被地下鐵甩開太遠,她向隧道前方不斷飛去, 亞爾沙卻沒什麼方向感,一味地盯著她攻擊。
他的瞳孔泛白,已經完全失去人類意識, 甚至不是人蜂。
傷痕累累的身體裏, 隻剩下野獸般的本能。
林半芙抓住機會繞到亞爾沙背後,打算先將他打暈再說。
動作驟然一頓。
車載探照燈的朦朧光線下, 能隱約看見亞爾沙後頸貼近腦幹的位置, 蟄伏著一枚小小的蜂卵。
外觀與雄蜂卵差不多, 卻隻有指甲蓋大小, 通體白色更像水母, 一呼一吸間證明它是活的。
或許, 這就是亞爾沙神經異常的關鍵。
林半芙沒有猶豫,對著他頸側的迷走神經狠狠敲下去!
“啊啊!”
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亞爾沙,突然痛苦地抱住腦袋嘶吼, 翻滾著摔落在鐵軌上!
這不像昏厥, 反倒因為剛才碰到了那隻白色蜂卵,而痛得更加清醒。
林半芙收起翅膀落地:“亞爾沙,能聽見我說話嗎?”
“疼……好疼……”亞爾沙側臉貼著地麵喃喃,流下生理性的淚水。
林半芙按住他肩膀,往生刃刀鋒貼在蜂卵的觸手上:“忍耐一下,我幫你把它割掉。”
“啊啊啊——!!!”
寒光微閃,僅僅是割掉了蜂卵十幾對觸手中的一隻,亞爾沙掙紮得愈發厲害,在劇痛中咬破舌尖,咳出一口血。
“沒用的……我已經嚐試過了。”他的人類意識在劇痛中醒來,氣若遊絲地搖頭,“寄生卵對思維的控製太強大了,我抗拒不了……那個男人說移除它就會死,麻煩你殺掉我吧……”
林半芙精神一陣恍惚。
……
“姑娘,麻煩你動手了。”
“殺了我!我不想變成這副樣子,求求你……”
……
遙遠的時空外,懇求聲一陣陣在耳邊縈繞。
是誰?是誰?
林半芙猛地回神,捧著亞爾沙扭曲的臉龐:“跟我回去,白隱之前移除過寄生卵,說不定能救你。”
亞爾沙絕望地搖頭,後頸蜂卵被斬斷的觸手慢慢愈合,讓他的眼神再次空洞,野獸般暴起發力襲向林半芙!
就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亞爾沙動作猛地頓住。
雙手死死扣住後頸,哪怕承受碾骨磨髓的劇痛也要扯下寄生卵!
“嗖——”
往生刃同時飛出,準確地穿過他的心髒,結束了他不必要的痛苦。
林半芙死死盯著亞爾沙身旁的冰冷鐵軌,沒有抬頭。
刀身沒入胸口,流逝的血不斷帶走生機。
亞爾沙的表情竟然柔和起來:“對,就是這樣……我當時沒有翅膀,連艾佑都打不過,更別提那個男人。猶猶豫豫真是沒用,不配以45期生的身份畢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厲害呢,長官?”
林半芙露出勉強的笑意,陪在他身邊:“說真的你比我強多了,我在校期間可是所有長官都頭疼的問題學生,處分從來沒斷過,服從性和紀律性都是最差的。”
亞爾沙嘴角溢出細細的血痕:“那你……最初怎麼想到去軍校的。”
“起初是為了躲家人,沒想那麼多就去了。”
“後來……”林半芙深吸一口氣,壓住聲線的顫抖,“後來答應了別人要消滅亞蜂,所以一直沒離開。”
“那你做到了嗎?”
——沒有。
她做出的承諾沒能兌現,真是差勁到了極點。
長久的沉默中,聽不到回答。
亞爾沙橫臥在鐵軌上,瀕死時意識逐漸混亂,語不成句:“這是在哪裏,我不是在阻攔亞蜂嗎……天黑了對不對?正好,你現在就從停車場離開,能走嗎?”
林半芙篤定地點頭:“能走!衝入停車場的工蜂群已經被你擋住了,我們馬上就可以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亞爾沙眨眨眼睛,最後的笑容非常舒暢:“……幸不辱命。”
微如螢火的光芒,還是熄滅了。
……
這段隧道盡頭的炸藥已經鋪設完畢,前線小隊開始返回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