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審訊和體檢結果同時出來, 表明白隱一切正常。
他是個完全的人類, 教養一流知識淵博, 正處於年紀最好的時候, 能夠為軍部效力, 外表也很能討女孩子歡心。
唯一值得懷疑的地方在於, 他之前和蜂王的關係太親密了。
然而這處疑點,也在鍾離天提交審訊錄音後被打消。
錄音裏,白隱的聲音沒有起伏:“我不知道她平時做什麼, 亞蜂在夜間陷入休眠,她晚上都在睡覺,白天又是人類的活動禁區, 那時候我通常在休息, 所以了解不多。”
“最後一個問題,你還想見到她嗎?”
“抱歉, 不太想。”
白隱回答得斬釘截鐵, 過了許久又緩緩開口:“……我非常感謝她, 畢竟光憑自己, 我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裏, 也不可能進入軍部, 在長橋上更是她救了我。她允諾讓我得到應有的待遇,活著抵達安全的地方,但我認為並不欠她什麼……一路上盡心盡力照顧, 被襲擊了也沒有告訴別人, 我們早就兩清了。而且那可是亞蜂啊!……要是怨恨我沒救她又要吃了我怎麼辦?”
軍官專屬的辦公室裏。
方棠靜靜聽完全程錄音,作出決定:“通知下麵中止對他的監管,畢竟我們還需要培養自己的科學家。以軍部特派代表合作的身份,將白隱送往禁飛監獄參與研究,聽說他擅長的方向是亞蜂寄生?”
站在桌後等待吩咐的鍾離天:“是,屬下曾被蜂卵寄生,還是他為我做了切除手術。先告辭了。”
立正轉身離開辦公室,哪怕上司已經做出決定,內心的疑惑卻沒消除多少。
白隱在審訊室的回答堪稱完美,既不是完全否定蜂王,也沒有喪失立場,保持了理性與感性並存的普通人態度。
一旦預設立場認定他“有問題”,才能察覺到那些對話中的問題。
軍部想知道的事,他一概回答不清楚;留下既定證據的事,比如手臂的新傷和蜂王寧可暴露身份也要救他,完全把自身摘得幹幹淨淨……而且毫無漏洞。
鍾離天沿著走廊邊緣向前走,仔細想了想,覺得那種疑惑在於,白隱太正常了。
沒錯,有的人因為不正常而變得古怪,但有的人因為正常才古怪。
他對白隱了解不多,從前覺得林半芙那句“嚴重社交障礙”的評語沒錯,那個過分蒼白高瘦的男人,純黑的瞳孔裏沒有光芒,通常是一副對周圍事物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怎麼可能遇到變故,突然就正常了?
或者他的感覺出了錯?
白隱本質上在利用蜂王,其實早就想離開,如今終於抓住機會做回自己?
沒有人,沒有證據能給出答案。
……
“腦袋好疼……”
林半芙從深度昏迷中醒來,揉了揉在冰冷地麵上睡到僵硬的肩膀。
這裏位於禁飛監獄內部,單人牢房三麵都是厚重的牆壁,麵向走廊的那麵牆被整個打通,換上了手指粗的豎直欄杆。
典型的監獄構造,她還以為會有什麼更高科技呢。
林半芙活動著手腳靠近,才發覺毫無技術含量的監獄危險在哪裏。
欄杆感受到的振動頻率超過一定幅度就會釋放高壓電,同時激活走廊內的警報設施,這個空間三秒內就會被催眠瓦斯填滿。
每一個細節都在提醒被關押的亞蜂,逃出去的幾率為零。
“雖然監.禁play挺有意思的,但前提必須是我監.禁別人才好玩啊。”林半芙伸著懶腰過去,試探著摸了摸欄杆。
這種力度還不足以激活警告電流,於是俯身去拿門外放著的餐盒。
應該是晚餐。
進入監獄前,林半芙被按住打了一針,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不過從饑餓程度來看,應該隻有一兩天。
林半芙抽回拿了餐盒的手臂,滿懷期待地打開盒子檢查晚飯……然後咣當一聲蓋上!
裏麵是夾竹桃天蛾幼蟲。
媽的,能不能給她吃點別的?
“那個東西,你不吃的話能給我嗎?”
弱弱的詢問從隔壁右側監牢響起,是個帶著軟糯鼻音的男中音。
林半芙挪到聲源方向,隔著一道牆跟他說話:“你是從外麵抓進來的人蜂麼,叫什麼?關在這裏多久了?”
那個聲音告誡:“我被關的太久,早就忘了王賜予的名字,在這裏隻有個毫無意義的編號。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不要反抗的太激烈,絕對逃不掉的。”
林半芙不感興趣地把餐盒推過去:“隻有一個人當然逃不掉了,等我在這裏混不下去,就帶你一起走吧。說起來,這裏的牢房之間沒有阻隔,安全程度也不怎麼高啊。”
“以前的牢門是密閉性更強的防彈玻璃,但我族可以用高頻顫動的翅膀將其震碎,所以就換成了這種。”編號為24的人蜂伸過來一隻手拿走餐盒,“牢門有感應器,受到的衝擊超過一定程度會激活催眠瓦斯和高壓電流。哪怕一個監牢有異樣,所有監牢都會開啟警戒。”